但如今……裴钧却从假伤变成了真伤!
谢晏丢开刀,拧紧眉头,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将刀换成了真刀?
这计划中的每一环,他一 一捋过去,但无论是谁他都不愿怀疑,那都是他与裴钧的心腹,倘若这些人都不能信任……谢晏不愿想,他想得头疼。
宁喜熬了药回来,见平安侯摁着脑袋蜷缩在榻边,忙上前:“侯爷,您、您怎么了,您也头疼?”
他立刻取了药丸,倒了一粒,谢晏接过含在口中,片刻就舒服了许多。谢晏谢过宁喜,又看了看他将药瓶放回袖中的动作,不禁问道:“你随身带着?五郎经常头痛吗?”
宁喜点头:“以前是常痛,一遇政事不顺心,就疼得厉害,发作起来又骂人又砸东西……不过您来了以后就好多了,殿下有了您,心情都好了。”
谢晏想起他与良言讹到王府时候的事,自嘲道:“那是心情好了吗,那是被我气过劲儿了,都来不及头疼。”
宁喜讪讪。
谢晏叫他把药端来,碗周用冰块镇了镇。
宁喜正想去拿个专门喂药的能将齿关撬开的长匙,宫里给病重的贵人们喂药都是用那个,结果人还没起身,谢晏就接过药碗,自己饮了一口,俯身过去,嘴对嘴的哺了进去:“不用那么麻烦。”
“……”宁喜看得愣了愣,喃喃,“是……这样确实不麻烦……”
谢晏耐心地喂完了,擦了擦彼此的嘴角,问道:“下次药是什么时辰?”
宁喜忙回答:“太医说,两个时辰一次。”
谢晏点点头:“那你歇罢,下次药煎好了你叫人直接拿给我就是。”
宁喜本想说,要不还是奴来照顾殿下,但视线瞥见两人交握的手,又慢慢咽回去了。今日若是平安侯病倒在榻上,殿下也肯定是不愿离身的,这两人……罢了。
两个时辰一次的药,谢晏哺了四次,裴钧仍没有醒。
太医说了明日,结果明日明日复明日。
人不仅没有醒,反而呼吸越加薄弱。
前来伺候的宫女还未进门,便听殿内平安侯大发雷霆:“明日明日明日,这是第几个明日了!你们再治不好殿下,你们就别想有明日了!”
一众太医灰溜溜地滚了出来。
裴钧不醒,偌大个朝廷无人料理,谢晏只能替他暂且看顾着。那夜刺杀一事的风声已经都传出去了,各方情报和有关各国动向的密报如雪花般飞来,谢晏亦得处理。
摄政王病倒,诸事都没有做事先安排,折子,谢晏还得替他批。
每隔两个时辰,谢晏还准时回到寝殿喂裴钧吃药。
喂完了再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摄政王一倒,宁喜即刻封锁了宫门,一律不许出入,就连魏王等人也都挡在了外面。朝会自然也停了,百官原本不当什么大事,毕竟摄政王树大招风,哪年不招几回刺杀、不受几回伤啊,结果这次竟然闹这么大动静。
太医院最近愁云惨淡,一提起摄政王的伤势就讳莫如深。加上那与摄政王形影不离的平安侯,也是一副不吃不喝的模样,可见摄政王这回是真的伤重。
这下,就算百官不愿多想,也不行了。
于是各种流言甚嚣尘上。
到了第四日,宁喜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劝道:“侯爷,您都几天没合眼了,您稍吃些东西,休息会儿罢,这也不是个办法。”他见谢晏又要拒绝,忙补充说,“您的身体可是殿下心上的头等大事,殿下先前养好您的身体也不容易,您就是为了殿下这点心血,也得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晏蹙眉沉默了一会,终于肯放下那些公务,到一旁小阁歇会,吃点正经膳食。
只是说是歇着,其实膝头仍铺着一张舆图,正看着,小皇帝抱着一沓折子来了。
走到门口,少年仰头看了看宁喜,宁喜朝他点点头,他小步嗒嗒地跑了进去,凑到谢晏身旁,将用小龙袍兜着的十几份折子哗啦啦全压-在他的舆图上面:“太傅,朕也想为你分忧,这些是朕努力批的折子……”
军情大事,小皇帝自然不敢乱做主张,他批的都是宁喜筛选过的,可以拿来给他学政练手的事。
谢晏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断,只好收起舆图,翻起他的折子看,都不是什么大事,小皇帝批复的也算得当,他欣慰道:“陛下最近学会了不少。”
小皇帝受了夸奖,乖乖地坐在一旁,献宝似的拿出几块糕点给谢晏吃,都是他极爱吃的。
谢晏不好拂了小皇帝的意,便接过来慢慢地啃。
来小阁之前,小皇帝已经去看过摄政王了,还小声喊了几声皇兄,但摄政王并没有回应。他坐在小榻上晃了晃脚,又冒出了一点孩子本性,担忧道:“太傅,皇兄他会醒吗?”
谢晏吃东西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看折子:“会的。殿下只是太累了,所以要多睡一会。”
小皇帝听他如此笃定,心里的不安减少了几分,他看看谢晏眼下挂着的乌青,攥拳道:“我会好好学政的,以后再也不叫皇兄和太傅这样操劳了!”
谢晏朝他笑了笑。
小皇帝雄心壮志地走了,大抵是要回去挑灯苦读,熬油夜战。谢晏也没劝,毕竟如今他与裴钧如此心力交瘁,为的都是他们裴家江山,小皇帝凭什么可以不辛苦。
但是裴钧,裴钧……你又凭什么可以这样睡着,什么事都不管?!
谢晏烦恼了一阵,不知怎么竟觉得头脑昏沉。
他转头瞥了一眼计时的沙漏,约莫快到喂药的时辰了,便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回到了隔壁寝殿。还强撑着精神帮裴钧擦了身上的薄汗,擦完盯着他看了一会,悄悄道:“五郎,以后我再也不与你闹脾气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谢晏俯首,在他淡色的唇上吻了吻,起身时忽觉头晕目眩,须臾就一头栽下,失去了意识。
一觉醒来,已是翌日清晨。
揉了揉沉重的脑袋,又转头看到身旁的男人,谢晏忽的意识到什么,猛地坐起,翻身下床,边拢着衣领边唤道:“宁喜!滚进来!”
宁喜正好来送药,立刻滚了进来,隔着几步距离跪在一旁,一脸心虚:“侯爷……”
谢晏被气得发晕,真是佩服:“昨日糕点里,给我下蒙汗药了是不是?”
“是是是……”宁喜坦白从宽,供认不讳,掐着小手指尖尖,“就一点点,这不是想让您好好睡一觉吗,您别生气,奴自己去领板子。”
他不等谢晏继续发火,放下药刚要退下,谢晏忽的将他叫住:“等会。”
“我被迷晕的时候,你们动过我吗?我……我怎么睡到这儿来的?”
“啊?”宁喜茫然,实话实说道,“我们下的药不多,就是让人发困……您、您是自己走来的啊,不少宫人都看见了。夜里奴来按时喂药的时候,您就已经躺在床上了,奴也没敢惊醒您,给殿下喂了药就出去了。怎么,是有什么不对?”
谢晏捏着自己衣领看了看,挥挥手:“没事,你们都退下罢,我觉得还是有点困,想再睡会,没吩咐不要进来打扰。”
宁喜心想他终于想开了,忙颔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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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喜走后,谢晏慢慢踱回了榻前,歪着脑袋打量了床上的男人一会。
他嗤笑一声,走到一旁,在水盆里拧了巾帕,回来坐到榻边,给裴钧擦了擦脸,然后顺着他衣襟将衣带缓缓地挑开了。浸了冷水的帕子避开了他捆绑纱布的地方,一路往下。
冷的水珠沾在热的身躯上,激起汗毛无数。
巾帕在腰间特意停留了一会,微凉的一角从左滑到右,又从右划到左。擦过该擦的地方,谢晏一用力,扯开他松垮的腰带,帕角再往下……
正是一日之晨,天光初亮,谢晏都没怎么刻意照顾,小五郎就……
他盯着看了一会,突然弹了一下:“啧,殿下真是龙精虎猛,一大早就这么有精神。合该让大虞子民们都看看,他们有如此如金似戈的摄政王,乃是大虞兴旺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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