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上-床沿,伸手要拿小花糕,又被裴钧捉住手,用准备好的湿巾帕快速将他手擦了一遍,一松开,谢晏就立刻去够碟子里的食物,见裴钧不反对,才结结实实握住了一个。
他两手捧着小花糕慢慢啃,看裴钧半跪在榻前,将自己脚搁在膝头,拧了手巾给他擦在地上踩脏了的脚。
脚底被手巾蹭得很痒,谢晏抖了一下,一脚蹬在了裴钧脸上。
他吓了一跳,两手捏着花糕忙闭上眼,半晌也没敢睁开:“……殿下生气了吗?要打我吗?”
裴钧心道,你眼闭上了,脚却还蹬着孤脸不放,倒是胆子大,他将谢晏脚拿下来,耐心道:“孤没有生气。”
不料擦完这只换那只的时候,谢晏又将脚踹上来了:“殿下这回生气了吗?会打我吗?”
“……”有点子生气了,裴钧握住他的脚,“没有生气。”
谢晏看了他一会,在裴钧擦完脚端起水盆要走的时候,突然一脚蹬翻了盆子,泼得他身上都是洗脚水,铜盆在地上咣啷滚了好几圈,吓得门外宁喜都提高了声音问怎么了。
裴钧:“……”
谢晏往后缩了缩,缩到床角之前还不忘将那碟小花糕都抱走,然后眨眨眼问:“那这回呢,殿下生气了吗?”
裴钧深吸一口气,抿开一丝笑容:“孤,没有,生气。”
他弯腰捡起铜盆,放下薄纱床帘,唤宁喜进来收拾地面,临走时隔着薄纱还能看见谢晏探头探脑地在朝自己窥探,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
裴钧不想下次再进门时,被什么其他恶作剧捉弄,只好挑明道:“你不用这样屡屡试探,你做什么,孤都不会打你。”
不知是不是这话他听进去了,过会裴钧换了身衣裳再来时,果然没有被捉弄,他也老老实实窝在床上,只是花糕啃完了,他很渴,一直眼巴巴地望着桌上的水壶。
裴钧斟茶给他,看他连喝了三杯,喝完了,又开始发呆。
如此两日光景,他都是这个精神状态,小半时间睡觉,大半时间发呆,也不下床,也不说笑。
请了林太医来看,但脑子方面的问题,他也不甚懂,只看出谢晏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给开了些不痛不痒的调理补药,叮嘱要让他放松身心。
裴钧看他这样早晚把自己憋得更傻了,下午就叫狸奴陪他玩,但狸奴会的那些戏法都是户外才能施展开,而谢晏不愿意出去,没办法,又叫了魏王来陪他说笑话。
进屋之前,还特意叮嘱了他,提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提孩子。
魏王讪讪点头,搬了个凳子坐床前,隔着帘子道:“平安侯,我给你讲个好玩的……”
裴钧不能因谢晏荒废朝政,便叫宁喜拿了些没批完的公务,坐在一旁的案几后翻看。
魏王咽了咽唾沫,将准备好的笑话讲出来:“话说有一个家道中落的王公子,家里穷的吃不上饭了,就跟亲戚借了点钱去做小生意。他扛着小摊儿到了街上,可是张不开嘴儿,忽的听见旁边有人吆喝:卖栗子咧——卖栗子咧——!”
魏王道:“王公子一听,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赶紧跟着喊道:我也是——我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裴钧:“……”
倒不是很有意思,但他学吆喝学的很卖力,谢晏从帘子缝隙看他一眼。
魏王见帘子里没动静,回头看了摄政王一眼,见对方一瞥眼色,忙又讲下一个笑话:“那我再讲一个啊。咳咳……这回是说一个赵公子,他倾慕一位小姐,便屡次朝小姐示爱,可小姐对他爱答不理,有一天,他鼓起勇气问小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小姐说,投缘的就行。那赵公子一脸懊丧,说……哈哈哈哈……他说……”
魏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才止住笑:“他哈哈哈说,头扁的不行吗?哈哈哈噗哈哈哈哈……”
裴钧:“…………”
谢晏茫然地看着他,根本没听懂。
裴钧咳了一声,魏王立时停住笑,一脸正色:“这个也不好笑啊?好,没事,我还有一个……”
他清了清嗓子说:“有一家周老爷,家里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有一天,一个花匠来送周老爷订好的盆栽,结果老爷不在家。他一敲门,里面鹦鹉就喊:谁啊。他说,送花的。鹦鹉喊,谁啊。他说,送花的。鹦鹉还喊,谁啊……喊了几十遍,那花匠气晕在门口。”
“没多久,老爷回来了,看门口躺着个人,就纳闷地问,谁啊。结果有声音回答……”
谢晏出声了:“送花的。”
魏王拍着大-腿笑得喘不上气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鹦鹉……哈哈哈哈哈……”
谢晏:“……”
“……”裴钧无语至极,拿起一张空白折子朝他扔来,“到底是你逗他笑,还是他逗你笑?!”
魏王被裴钧一折子砸在脑袋,捂着后脑勺委屈的很,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一个,捋了捋袖子:“那听这个,这个好笑至极!这个再不好笑,我魏王封号让给你!听着啊,说的是有一个张公子他……噗……他……哈哈哈哈……他……”
裴钧看了过去。
魏王忍了忍:“张公子他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张公子……”
“哈哈哈……张、张……哈哈哈哈……”
魏王把自己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咳,张公子他噗哈哈哈哈——”
窗外良言和狸奴都偷偷扒着窗缝朝内窥探,听见魏王一直笑,这笑话也不知道究竟讲的是什么,但他就是笑个不停,两人听着听着,不由也憋不住了,跟着笑起来。
谢晏云山雾绕,听了半天就听清楚“张公子”三个字,问道:“张公子怎么了?”
魏王捂着肚子:“张公、张公子哈哈哈哈……”
良言、狸奴:“哈哈哈……”
谢晏:“……”
裴钧:“……”
裴钧猛地将镇纸往桌上一拍:“裴瑛!你讲的都是什么,就这也敢打包票说一定能逗他笑。别讲了,滚滚滚。”
“不好笑吗?多好笑啊!那行、行吧……”魏王站起身来,还沉浸在那个张公子的笑话里,又回头看了薄纱内的谢晏一眼,“张公子真的很好笑啊哈哈哈……”
裴钧头疼:“滚。”
魏王捂着嘴,麻溜地滚出了房间。
魏王走了,谢晏还在纳闷,他见裴钧朝自己走来,忍不住问:“张公子到底说了什么?”
裴钧哪里知道,他燃起安神香,卷起纱帘坐进去,又放下:“张公子说,你该睡会了。今日天气不好,可能要下雨。你若不闭上眼睛睡觉,待会发烧会很难受。”
谢晏听话地折身躺下,裴钧给他盖上小薄被时,他还在问:“那我醒了,再给我讲张公子……”
裴钧硬着头皮答应了。
熏着安神香,没多会谢晏就睡着了。裴钧坐了几许,摸他没有烧,才轻手轻脚地带上剩下的折子走出房间。
一出门,看到院落门口来了一名雁翎卫的总旗。
裴钧才忽的想起自己只顾着谢晏的事,差点忘了一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蒋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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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小石把蒋小公子押了回来,因府上都忙着伺候谢晏,没人管得上他,小石也不敢放人走,就将人押去了雁翎卫的大牢,由纪指挥使的人看管。
这两日,由于没人想起来他,雁翎卫虽没对他动刑,却也没给他吃饭。
好歹是蒋将军家的儿子,牢头怕把他饿死,这才请人去提醒提醒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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