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殷刃萎靡地回答。
钟成说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我会睡前陪你玩一会儿的。”
殷刃精神一振。不错嘛小钟同志,看来那本《沟通的艺术》偶尔也会起正面效果。
……
当晚,殷刃决定尝试一下“家规”中禁止外卖的螺蛳粉。
他提前观察过,平安庄园附近有家螺蛳粉小店。鉴于胡桃小姐不太喜欢这类食物,她没能提出什么建议,只能给点穿搭参考。
“口罩戴好,头发扎个髻……对对,这样看起来更低调。吃饭选角落,要是有人硬拍你的脸,你就拿肖像权吓唬他们。”
“记住了,多谢。”
“嗯嗯,记得关掉平板休眠,顺便打开自动连播。”胡桃取代殷刃,在平板电脑前正襟危坐。
事实证明,螺蛳粉味道确实大,但终究比不过腐烂尸堆。米粉清香爽滑,汤味酸辣鲜浓,殷刃吃得十分尽兴。
然而就在踏出店门的那一刻,他肩上莫名一沉。
殷刃余光瞥去,他肩上多了两只鬼手。那鬼手十指长如人臂,将他湿哒哒地拢着。四周的景象仿佛蒙了层雾,霓虹灯变得冰冷而黯淡。
他的耳边人语笛鸣瞬间消失,只剩空荡荡的低笑。他的四肢仿佛被什么捆扎住,正被扯着自行运动。
来者不善。
殷刃稍作感受,袭来的厉鬼有五只,个个道行不低。它们身上有驭鬼师的味道,不好随便拿来加餐。
殷刃任凭它们拖拽自己,逐步踏入黑暗荒凉处,最终走进一间废弃平房。
他倒要看看,这群小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他走进房间的那一刻,空房四壁的窗户与门霎时不见。整个房间变成了个阴惨惨的封闭盒子,只余一点来路不明的青光。
四个墙角全站了身高两米的“人”。
它们苍白枯瘦,就那样脸冲角落站立,口中喃喃不休。那些呓语仿佛具有实体,将房间四周封得严严实实。
殷刃肩膀一轻,下一刻,那厉鬼闪现到了他的面前。
他一抬眼,只见三个腥臭黑洞。
那厉鬼头如婴儿,双眼无珠,口中无齿。它身躯变形,延长了足足两米。那双枯臂长到垂地,下身则如同被扯出的螺尾,内脏与肉卷在一起、混成一团,渗出湿哒哒的黏液。
这玩意儿挺强,但比不过识安的项江,大概能跟方圆圆打个有来有回。
殷刃面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心中暗下判断。
“驭鬼师,殷刃。”
那厉鬼贴近些许,声音森寒。
“……能发现役尸人的跟踪虫尸,不简单。”
“虫尸?什么虫尸?”殷刃咽了口唾沫,果断装傻。
厉鬼怪笑两声,不答,三个孔洞依旧直直冲着殷刃。
殷刃倒退两步,继续胡扯:“不说这些,你们找我做什么?我就是个新人,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放过我吧。”
这些厉鬼背后有驭鬼师,而隐藏实力这事不分敌我,殷刃并不打算落人把柄。
“新人,哈哈,新人……好,你这个能力不俗的新人混进识安,总归有自己的目的。”那厉鬼黑洞洞的眼眶正冲殷刃,“不如与我们联手……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你们是谁?”
“事到如今,别扯些你知我知的事。”厉鬼哼笑,“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装傻。”
只是瞬息,十几根手指从四周墙壁弹出,将殷刃牢牢掐住。
殷刃:“……”冤枉啊,关于这帮鬼的来路,他是真的毫无头绪。
那厉鬼再次贴近,腐臭的吐息几乎要喷到殷刃脸上。
他充满诱惑地呓语:“我们不关心你的目的,你想做什么都无所谓……随我走吧,金钱、地位、女人,我们能给你识安给不了的东西……”
“难道你甘心留在识安底层,一点点朝上爬?有符行川和李念坐镇,你永远也到不了顶峰,何必舍近求远……”
殷刃瞬间恍然。
殷刃:“我明白了,你们是猎头。”
厉鬼:“……”
殷刃:“我暂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他不想要金钱、地位、女人,他只想要识安的食堂。
他掏出手机,紧紧抓握在手里。
“好好一个小子,可惜不识好歹!”厉鬼怒笑,“没有符纸,我倒要看看你怎么——”
殷刃熟练单手打字:
【殷刃:@胡桃姐,SOS。】
【殷刃:有变态。】
厉鬼:“……”
厉鬼:“?”这又是什么奇怪召唤法。
煞气四溢,腥风暴起。
一个浑身血色的女鬼在殷刃身后浮现。她的长袍被血浸成黑红,边缘满是撕裂痕迹。女鬼面上没有半点好肉,黑色长发随风飘舞,黏满碎肉与血痂。
煞气与怨气在狭小的房间一并炸开,房内气温直线下降。
墙角四只面壁鬼瞬间转身,它们扬起没有五官的脸,齐齐“看”向胡桃,呓语声更加响亮。厉鬼则退至墙根,更多手指从墙面上探出。
这小子,竟然与这等强大的厉鬼结契了么?厉鬼狠狠收紧殷刃身上的手指,漆黑的眼洞转向胡桃。
要是任由他在识安发展,不如早些斩草除根。
隆重登场的胡桃:“……”
胡桃:“你不是出门吃螺蛳粉吗,这什么鬼地方!那面墙怎么回事,好恶心,跟挤黑头一样……哕……”
殷刃:“拜托了姐,回头再给你带奶茶。放心,他们都比你弱。”
“交给我!”胡桃雄赳赳气昂昂飘去房间正中。
一秒,三秒,十秒,全员一动不动。
胡桃转过血肉模糊的脸:“那什么,我该怎么做?”
殷刃、厉鬼:“……”
殷刃:“攻击它们?”
“呵呵,我不太会打架。”胡桃尴尬地笑,“我只是死了,也没接受过什么死后继续教育……”
“姐,你就当他们是你仇人。”
殷刃无奈,他将手背到身后,悄悄捏了个法诀。他决定给胡桃小姐来点帮助——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迷心幻术,应当不会引人注目。
见面前的鬼物渐渐换了模样,胡桃不笑了。
她慢慢歪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离自己最近的厉鬼,身上的血色越发厚重。
浓郁的煞气伴随着冰冷的杀意,胡桃犹如置身严冬风暴,衣角与发丝猛烈摇摆。下一秒,她闪去那厉鬼面前,一把扒住它的胸膛。
厉鬼:“等——”
嗤啦。嗤啦。
胡桃一把撕开厉鬼的胸膛,带着煞气的“血肉”被她菜叶般撕扯。
在她手下,万千根手指犹如草茎,轻轻一掐便断了个彻底。血肉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嗤啦。嗤啦。
那四只无面鬼也未能幸免。它们被她认真地、仔仔细细地撕成碎块。胡桃像是在整理衣物,邪物残余被她整齐地码成一堆。
嗤啦。嗤啦。
她将鬼骸撕成小块,细细咀嚼咽下。她嘴里哼着轻松的小调,房间的墙壁渐渐染成黑红。
那双满是恨意的眸子转来时,殷刃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看来比起钟成说,他还是更需要和这一位好好磨合。殷刃长吁一口气,解除了幻术。
“……够了,姐,你冷静一下。”他说,“已经够了。”
血色周日,受伤的除了那五只鬼,就只有一个钟成说。
他夜跑回来时,殷刃已经端端正正地等在了游戏机前。钟成说收拾完毕,在他身边坐下。出于某种习惯,在贴近殷刃的时候,他下意识嗅了嗅。
钟成说:“……”
钟成说五官扭曲:“……你今晚吃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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