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魔族告诉他,这场对抗只能持续下去,持续到对方受不了,因为他们从没有选择和平相处的权力。
只能持续下去,哪怕丹赋圣被封印,他们也必须继续。
最后犹清真人死了,玉獒见证了人类与魔妖的和解,甚至见证了“国”的消失。
他对丹赋圣的想法变得很复杂。
丹赋圣明明那么讨厌,可他似乎不能算彻头彻尾的混蛋。
甚至人类官方都不会去主动贬低这个魔主,他们只是刻意地忽视他,将另一位破坏性没那么大的魔族捧为英雄。
玉獒不再需要操心妖族的未来,他重拾了自己的生活。
他有了工作,有了学生,甚至在某个时间段里,他有了一位爱人。
在按部就班地生活上百年后,玉獒意识到一件相当诡异的事——他有点想丹赋圣了。
好吧,可能丹赋圣真的没有那么坏。
也可能是丹赋圣特别会装。
更可能是玉獒太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玉獒成了某些领域的权威者。
他在魔主的队伍里都混不上大统领,他就是陪丹赋圣玩的小侍从。丹赋圣这王八蛋甚至认错了他的种族。
丹赋圣从未信任过他,从未让他执行过太复杂的任务。
而丹赋圣被封印后,他和几位妖族同胞一起搜罗妖族修炼的典籍,整理编绘成册。募集资金建立学堂,他飞速成长,学堂弟子无数。
再不会有人像丹赋圣那样逗他,没人会认错他的种族。玉獒成了不苟言笑的老前辈,他为自己的学生晚辈们指点迷津,他成了“魔主阵营的大能”。
他人眼中的玉獒是疏离的,是温和的,他挥一挥手就能移山填海,可他却对后辈那么温柔。
明明他是属于魔主的阵营,可他身上却没有半分暴戾之气。
玉獒的过去是团迷雾。
这些学生不知道玉獒隔一段时间就去一次魔皇山,这位优雅的前辈是去骂丹赋圣的。
时间越长,玉獒就越暴躁。
魔皇山的脸被犹清真人削掉了,他看不清丹赋圣的长相。
犹清真人简直有病!闲得没事削石头干嘛?显着他了?
在得到丹赋圣封印被解开的消息时,玉獒立刻就制定了这个刺杀计划。
可惜丹赋圣还能碾压他,他杀不掉丹赋圣,所以他只能委屈自己被俘虏了。
“别看手机了。”丹赋圣打开狗笼,他把玉獒的手机收走了,“这不是好习惯。”
玉獒扑腾着想去抢手机,丹赋圣乐呵呵地把手机举高,躲避玉獒的蹦跶。
玉獒也没跳太高,他像只普通狗一样,用前爪搭着丹赋圣,两条后腿用力蹬。
这画面看着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得忽略那只“狗”是实际年龄上千岁的妖族。
不是!玉獒前辈到底怎么想的啊!
白愉不能理解,他趁着丹赋圣去做饭的空档,把自己关进房间里搜索玉獒的讲学视频。
玉獒的长相是偏妖娆那类的,只不过他用平光镜微微遮挡了自己上挑的狐狸眼,猩红的瞳色,银白的头发,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连声音都是清冷的。
门外的狗玩具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白愉开了个门缝往外瞄。
大白狐狸咬着狗玩具,摇头晃脑地踢踏前脚,脑袋有节奏地跟着吱吱声舞动。
丹赋圣在一旁鼓掌。
在注意到白愉之后,一妖一魔齐齐抬头看他。
丹赋圣问:“怎么了?是饿了吗?”
“不,没有,我忘记我要干什么了。”白愉重新把门关好,他重新看向视频里严谨认真的玉獒。
白愉有些幻灭,他不能理解。
晨归也不能理解。
在晨归看来,玉獒就是自甘堕落。
他怎么就甘心做狗?狗是什么好东西吗?
晚上玉獒还主动地跟着丹赋圣进了房间,他叼着自己的软垫睡在了丹赋圣的床边。
而丹赋圣理所当然地问起了玉獒当老师的经历。
“那些学生蠢得出奇,可能是没有了生存危机。”玉獒絮絮叨叨地说话,“一些初阶的学生居然自傲于自己修行者的身份,这样的心性注定走不长久。”
“还有一些心智更差的……他们妄图跟我来一场恋爱,他们就觉得我是什么魔主旧臣,觉得刺激,搞得我都不敢笑了。”
“我收集的妖族功法不全,有一些孤本已经遗失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重新琢磨复原。”
“我记得一些,你有想知道的可以问我。”丹赋圣笑着说。
“妖族的修炼功法你也清楚?”
“我是魔主。”丹赋圣伸手摸了摸玉獒的狐狸脑袋,“你不是一直都看不透我吗?我底牌多得很。”
“认认真真当了这么久老师,你还蛮厉害的啊。”丹赋圣觉得新奇,“听起来像个正经大人,琢磨的事也挺正经的。”
“可我永远都比不过你。”玉獒叹气。
“你想跟我比?”丹赋圣记得玉獒对强悍的力量没那么渴望。
“也不是,你把手递过来一下。”玉獒仰起头,等丹赋圣的手伸过来之后,玉獒抬头把下巴垫在了丹赋圣的手心上。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魔真可怕,这个世界上还有能看透你的人吗?”
“有啊,那儿不就是?”丹赋圣指了指站在墙角的晨归。
晨归皱眉反驳:“我看不透你。”
“看透一点点也算。”丹赋圣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喏,就这么一点点也算。”
“师父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解你的人了。”
“师父也看不明白,不然他怎么会让你杀我呢?”丹赋圣轻笑了一声。
丹赋圣手中的狐狸头微微抬了抬。
“要上床睡觉吗?”丹赋圣问他。
“不。”玉獒讨厌丹赋圣。
但他有些好奇,如果丹赋圣的所有经历和想法都成为了晦涩不清的谜团,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认识”丹赋圣吗。
就像丹赋圣认识自己那样。
玉獒不算什么不苟言笑的老师,不算什么孤胆英雄。好吧,也许这些身份都是真的,但这绝不是全部。
玉獒看着丹赋圣,丹赋圣在笑。
他永远都在笑。
虽然玉獒不想承认,可他从自己的情绪状态也能明白,他有些想丹赋圣了。
丹赋圣知道玉獒过去是什么样的,他见识过玉獒的幼稚。玉獒不怕在丹赋圣面前丢人,他知道丹赋圣这混蛋才不会对他失望,丹赋圣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期望。
他和丹赋圣之间有着让人绝望的差距,可这种差距也让他安心。就像小孩和大人,小孩奋力追赶,赶不上也没什么可崩溃的。
那丹赋圣呢?
玉獒无数次想看清这个魔主。
可是他做不到。
就像他隔一段时间都会乘坐缆车经过魔皇山,魔皇山很高,缆车几乎是擦着魔皇山过去的。
可无论玉獒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他伸长脖子,死死地盯。
他只能看到覆盖山体的树,树木郁郁葱葱。
树木之下不是魔主的真容,那里被削掉了,再也没人看得到。
“你们一定要在这里做这种事吗?”晨归皱着眉头。
玉獒的鼻子抵在了丹赋圣的鼻尖上。
它的前爪也趴在了床沿。
玉獒怎么说也是一千多岁的大妖了,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玉獒听到这话后反应过来,他精神亢奋过头了。
“还有人会来找你的。”玉獒连忙扯开话题。
“嗯?”
“一些旧人。”
“他们也想跟我撒娇?”丹赋圣明白了。
“他们是想质问你!想把你逼到他们认为你该走的那条路上去!”玉獒大声道。
“那不就是撒娇吗?”丹赋圣叹息,“还在做梦,期望有个人拉着他们的手带他们过马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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