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者说不见得。”丹烈伸出食指,“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人明确地知道丹烈是谁,那就是我自己。”
“陛下那边为了折腾一个脑子有问题的皇帝,弄了个人类在身边带着,那人叫什么什么老七。”丹烈把手背在身后,缓缓踱步到明葶面前,“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个像样的家,后来自己给自己攒了一个,却是黄粱一梦,什么都没剩下。”
“赤条条来到人世,四处碰壁,最终又只剩下自己一个。”
“你不会是想说,你觉得你也那样吧?你的亲朋可都是你自己杀的。”明葶扯了扯嘴角,“我看你依旧是心魔入脑。”
“不,不一样,我是想说我终于认清我自己了。”丹烈想要去抚摸手机上的丹赋圣挂件,可是明葶把手机拿到另一边去了。
“在丹赋圣死了之后,我忽然意识到我真的特别特别在乎这位陛下。”
“我无时无刻不被影响,我跟丘垌北没有区别,我所追求的不过是丹赋圣理想的变异版本。”丹烈眼中居然出现了泪水。
“可我在心魔的影响下对丹赋圣下了手,我感觉我自己都快被自己憋死了。”丹烈擦了擦眼泪,“我被憋得面红耳赤,可忽然,我感觉自己喘了口气。”
“你知道么,那些凡人真正成年的时候不在18岁,也不是三十而立的年纪。”
“等他们父母都死了,他们就真的只能用自己的双腿立在这世界的地上了,那叫成年。”
“我杀了丹赋圣,压在我头上的,庇护过我的那片天塌了,倒了。”丹烈轻轻笑了一声,他眼中的泪水滑落,“我都快怕死了,可现在,我总算知道自己的天长什么样了,它被丹赋圣挡住了。”
“我自己的道,在我心里扎根了。”痛彻心扉,但又如此明晰,“我没做错,因为这世道就该乱!要乱得一塌糊涂才是真正的好时候!”
第114章 是好事
【你知道家长有多难当吗?】丹赋圣问晨归。
【暂时没当过,不过我好像品出点味儿来了。】晨归觉得丹烈还是精神不正常。
【我喘口气都碍着他了!他这话的意思分明是等我死了他才发现真正的自己!这个王八蛋!】丹赋圣真生气了,【我发现真实的自我时,老东西可还活着呢!】
【师兄你说的老东西是指师父?】
【不然呢?还有哪位老东西?我吗?!!!】丹赋圣都快手舞足蹈了,但他不能。
他倒是想看看丹烈有什么法子救玉獒。
【师兄你当然不是!】晨归只是最近看丹赋圣的小辈看多了,他以前对自己师兄的年龄其实是没太多实感的。
丹烈还在跟明葶说他的感悟,晨归听了几句就明白了:【他是不是想说乱而生“机遇”?】
【我母亲曾经跟我聊过一种道,叫灾道。】晨归说。
【在你七岁之前?】这灾道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灾道就是以祸入道,以灾入道,不过这种道最后被证明是死路。】
那些修士从事物的变化中悟出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杀能供生”。
直白点说,他们崇尚的就是适者生存。
激烈的动荡总能催生出最强悍的个体,所以灾祸是必须存在的。
【他们想要成为灾祸本身,却忘了自己也只是人。】晨归叹息,【只要还没飞升,那就剥离不了人的身份,他们自己想得特别通,可终究是背着一身的债投胎转世去了。】
丹赋圣没听过灾道这个物种:【冒昧问一句,灾道跟你们宵国的修士有没有关系?】
【哦,以前就是宵国修士的一支,最后死绝了,灭门了。】晨归很坦然,【他们想得挺通的,但通错了地方。】
丹赋圣:……
难怪他总觉得丹烈的白光和晨归的有点像。
【你们宵国修士真是一群神人。】丹赋圣忍不住道,这种宗门没有后人倒也挺正常的,毕竟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神人挺少的。
【师兄,我也算霄国修士。】
【师兄夸你天人之姿,别多想。】
“丹赋圣和丹琼雅的行为是在摧毁一切。”丹烈说,“看看玉獒如今脆弱的样子,他只是只依附他人的狗,丹赋圣养他的方式出了问题。”
“他应该像对待我们一样地对待玉獒,这样玉獒就不会因为爱人的死而崩溃。”丹烈看了眼明葶,“或者说他不会崩溃成这样。”
“……不见得,你看看耀灵真人那样子,他经历得还不够多吗?”明葶也觉得丹烈走窄了,不过在这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
问什么啊问!这不是绝佳的加入丹烈团伙的机会吗?!看丹烈的样子,要么是想忽悠她,要么是真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才。
明葶挺“无情”的,起码在他人眼中,明葶的爱就跟闹着玩似的。
无论男女,无论容貌,高矮胖瘦她都能爱。
明葶只跟自己信得过的人暴露过自己的情劫。
站在丹烈的视角去看,她的确是个绝佳的入伙对象。
“耀灵真人不同,他和魔主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之间不只是爱人,还是至亲。”丹烈说的理由其实是存在的。
丹烈相当认可丹赋圣和晨归的感情,因为他认为那是一种多重保险式的捆绑。
但他觉得玉獒不一样。
爱这种东西,只是一种魔障。
没正经搞过对象的人确实没法想象那份忽如其来的心动,不过明葶也不打算让丹烈理解这份感情。
她佯装感兴趣:“所以你觉得现在是个绝妙的机会?”
“那你对我爱人的感情又怎么说?”明葶问。
“好奇试探罢了,没什么真感情。”丹烈说到这儿,又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她对你很重要吗?”
“一般,你要就送给你好了。”明葶从兜里摸出烟,“我总觉着我跟他没缘分,你跟他更有缘。”可不是更有缘么?近千年的老冤家了。
“嗤,你可真是无情啊。”丹烈还不清楚情况,他甚至直到现在都认为李通是个女人。
“还行吧。”明葶点烟吸了一口,“我都把他送给你了,接下来就是你和他的故事了,不过我可只送你这么一位,你之后还想跟我抢,就别怪我对你下死手了。”她现在这个对象是假的,丹烈爱怎么着怎么着。
“你的确是个薄情寡义的。”丹烈摊手。
“诶,那你倒说说,你要怎么救这只狐狸狗?”明葶不解。
“给他找点事做。”丹烈说,“忽悠他丹赋圣没有死,只不过留下来的禁忌只能由他亲自解开。他虽然一口一个老东西,但他其实挺在意丹赋圣的。”
【完了,是完全没用的招数。】兴许丹烈说的法子确实能延缓玉獒心中想死的情绪,可这一切的前提是玉獒不知道丹赋圣还活着。
【不成了,不能由他这么折腾。】丹赋圣得把玉獒带走,【晨归!召唤师父!摧毁这里!】
【好,还是揍丘垌北?】
【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啊,忽然揍丹烈会引人怀疑的吧。】丹赋圣也没办法。
【要把这儿弄塌?丘垌北会被揍死的吧?】
【不会,他挺皮实的。】
【来!师父!】丹赋圣超大声传音,【出现!】
砰的一声,丹赋圣的身体都被震了震。
诶?
这么快?他师弟写日记这么及时的?
丹烈看向门口,他迅速领着明葶出门。
丹赋圣就这么被遗忘在了地下室。
【丹烈的下属闹上门了。】这次传音的是明葶,【有几个您还挺喜欢的。】
【所有小辈我都挺喜欢的。】丹赋圣第一次发现自己简直滥情到夸张。
丹赋圣不解:【他们来找领导,闹出这么大动静?】
【您等我先观摩观摩,我也一头雾水呢。】
明葶那头安静了片刻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简单地说就是丹烈的下属也摸不清丹烈在做什么,这和他们曾经约定好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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