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琛和司封朗隔着合成玻璃,相顾无言。
司琛已经配合了官方的工作,他跟司空仿也聊过。司空仿精神状态奇差,司琛本想谴责自己师父糊涂,可到头来看着师父憔悴的面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师父你也不知道真相,这是没办法的事”。
而司封朗就不一样了。
司封朗试图张嘴打破沉默,司琛抬手打断了自己师兄:“我就一个问题。”
司封朗闭嘴。
“还喜欢呢?”司琛问他。
“说真的,我不清楚。”司封朗摇头,“我从未见过像丹赋圣那么执拗又豁达的人。”
司琛搞不明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师兄你是不是这里有点毛病?他把你关进结界,他师弟还揍你,他们还把千庾门的地给抢了!”
“司琛,我好歹是你师兄,你这样说话太过无礼了。”司封朗眉头紧皱。
“你喜欢丹赋圣这件事比我更出格吧?!”司琛反问。
“我只是喜欢。”司封朗从来没有表现过,如果不是这一世他记忆没有恢复完全,脑子不好使,这个秘密也不会被人发现。
司琛撑住额头:“你现在总该不喜欢了吧?”
司封朗双手合十:“是这样的,我分析了一下。”
“当年他闹是为了魔族拥有人的身份。师弟你上一世用自己的命证实了魔族和人类并无本质区别,这就说明他是对的。”司封朗见司琛表情更加惊悚,他继续道,“流放结束之后他并未贪恋魔主之位,只是种菜养花,说明他当年并不是执着于欲望……”
“等等,所以你还喜欢他?”
“可能有点。”
“没得治了!”司琛摊手,“你叫我来干嘛?你叫他来呗,你去跟他生离死别!”
“我叫你来是为了当年人族联盟围剿龙族的事。”司封朗面色严肃,“我把我知道的都告知官方了,可有一点我得交代你。”
司琛下意识抬眼看了下摄像头。
“我们在监控之下。”司封朗说。
“行,你说。”司琛也认真了起来。
“你应该知道,哪怕后来有人将妖加入了魔族的行列,我们庾国对妖的态度也是相对温和的。”
司琛挑眉:“你说的好是指庾国国内出现一只妖族就立刻动手杀了?”
“相较魔族,我们对妖已经算好的了。”司封朗也有些心虚,不过他很快就继续往下讲了,“我们想要削弱妖族的实力,但我们并没有让本国的臣民用过龙族的血肉。”
“无论你承不承认,庾国的上层已经是相当干净纯粹的了。”他们是一群钻牛角尖搞人类至上的疯子。
成为庾国的皇室就意味着要放弃原有的一切,他们只选最合适的继承者,不讲血缘亲情,甚至放弃做人的权力。
他们确实是最纯粹的一批工具。
“当年真正想要龙肉的,是霄国的那帮人。”司封朗原本希望师父跟司琛说清楚,可师父现在浑浑噩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尤其是霄国那位皇帝。”
“皇帝?哪位?他们的皇帝不是修行者啊。”霄国与庾国不同,庾国的皇帝必定是修为高深者,而霄国那派的修行者觉得凡间事就该凡人管辖,修行之人不该越俎代庖。
这也正常,除去庾国这个战争狂魔化的国家以外,另外三大国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犹清真人所在的宗门在他们国家是真的一点事都不管,专注做世外高人,修身养性,最多下山帮忙抓个鬼怪,或者做法事挣点香火钱,能在凡间游走就够了。
霄国是不同的,霄国的宗门又分了好几派,他们的修行之法同源却不同支,心法也各有不同。不同的派别在霄国管理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没错,管理。最高统治者不是他们,他们却能决定最高统治者下达的命令是否能够落实。
他们互相制衡,互相支持,将君主稳定在一个不会犯错的框架内。
晨归就生在这一系统内,他的父母是其中一个派系的领头羊,后来他们遭人暗算,被人残杀。
晨归也被他的父母塞给了犹清真人。
“还能是哪一任皇帝?”司封朗说,“让晨归家破人亡的,和积极张罗灭龙族满门的,不都是丰命熠做的么?”
“他一个凡人,却活了八百多年,谁知道他进补了多少龙血龙肉?”
“所以他的债迟早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并没有,他的债可能在晨归父母的头上。”司封朗的话让司琛懵住了。
“可为什么……”
“霄国的修士把人捧得太高了,可他们偏偏又目中无人。”司封朗解释说,“曾经丰命熠生过一场重病,大概……三十出头的时候?”
“那时候我都准备吃席了。”
“师兄,高雅一点。”司琛觉得自己师兄用词不太对。
司封朗只是继续说:“可他很快又好了。是晨归的父母替他背了因果。”
司琛大致明白后续发展了。
果然,司封朗继续:“当初大家都劝他们不要过分莽撞,可他们觉得丰命熠只是个凡人,凡人的寿数至多不过百年,尤其丰命熠还是个仁慈的好皇帝,他们觉得自己该这么做。”
“可他们没想到,丰命熠的胆都快被吓破了,他被‘死’吓到了。”
丰命熠想要长生,他想和自己的臣子一样,做个修行者。
可他这样的心性与天资,他成不了道,他只能走些歪门邪路。
……
司琛找了个由头单独约出了丹赋圣,把这件事告诉了对方,让丹赋圣下决断。
晨归的父母已经转生,而且成了被应忘忧复仇的对象。
那个皇帝肯定也已经转生了,可他不背因果,无债一身轻。
听了这话的丹赋圣有些傻眼。
所以他师弟爹妈的命是被人偷了?
丹赋圣对那个皇帝有些印象,但他那时候也没崛起,“降魔伏妖”的会议里,普通皇帝只是想走个过场,他也没跟对方深入沟通过。
“他想要龙血龙肉让自己脱胎换骨,就像龙族那样。可后来他发现龙血能治人,却无法让人修为精进,更没法让人返老还童,所以他只撑了八百多岁就死了。”
丹赋圣沉默。
司琛问他:“你准备怎么办?告诉你师弟?”
“不……不行。”丹赋圣下意识摇头。
他了解晨归的,这事儿必然闹大。
丹赋圣不怕闹大,但晨归从小都坚定地认为自己父母是绝对正确的那一方。
丹赋圣担心晨归在发现问题之后道心受损,这可比2000多年前的那场对错重要得多。
“司封朗是从哪儿知道消息的?”丹赋圣问司琛。
“我皇兄上辈子好歹也是太子,他有他的人脉。还有一点就是……你的旧部。”司琛继续说,“他们似乎在挖掘当年的真相,目的只怕也是冲着晨归去的。”
“你压根不记得自己亲生爹妈是谁,你师弟不一样,他记得清清楚楚。”
丹赋圣握紧拳头。
司琛又表示:“这些话我会烂在肚子里的,至于你要不要向你师弟透露,我管不着。”
丹赋圣抿唇。
丹赋圣回到海底城见到晨归的时候,只表示司琛想给自己交代遗言,顺便把司封朗和司空仿的遗言也交代了。
“好师弟,你师兄现在可是香饽饽。司封朗还在惦记你师兄呢。”丹赋圣伸手勾了勾晨归的下巴,“你可得对你师兄好一些。”
“不然你看得上司封朗?”晨归接茬。
丹赋圣:……
晨归皱眉:“你今天有点奇怪。”
丹赋圣心中一惊,面上不显分毫:“哦?是吗?”
“笑得有点假,而且我没得罪你,你忽然提起司封朗做什么?”要聊也是聊司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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