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躺着,直到看见季鸣忱系上了他新买的小围裙。
“你要干什么?”
季鸣忱回头看看他,“你在躺会儿,等我给你露一手。”
“给我放下。”
季鸣忱:“……”
“你不要浪费我宝贵的食材。”
他一个打挺,从床上站了起来,顿时腰也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抢过来围裙就主动去捍卫起厨房的领土。
季鸣忱做饭的水平比人工智能还要差,充其量就是把食物给弄熟了,滋味什么都无所谓。
而且就这水平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我帮你看锅,你专心切菜,别切到手……”
“哎哎,你切慢点……”
葛出云起初还应他两句,听烦之后就沉下脸,要给他撵出去。
“我就是想给你帮帮忙。”
“那你去摆桌,餐边柜的最后一层有桌布,换一张新的铺。”
把人撵走了,厨房一下子宽旷了不少,其实厨房原本就挺大的,只是今天堆了太多新卖回来的大型厨具,有的还没拆包装,有的拆了包装盒就先丢一边了,都没空收拾。
他一个人在包装盒中间到还转得开,加一个季鸣忱一下子就挤了不少。
*
他端着切好的和牛出来,却看见季鸣忱正踩着桌子换灯泡,上半身有被雨淋湿的痕迹。
“灯坏了?”
“嗯,换好了,你开灯试一下。”
葛出云招呼他下来,随后试了试开关,新灯的色调似乎比之前暖了一点,不过他对之前的亮度也没什么印象了。
一抬头,发现季鸣忱正抱着胳膊看他,灯光把他的眼睛映得柔和,还有一点弯弯的,像是在笑。
“看来你这儿是真的很久没来人了?”
小孩儿的占有欲有时候小气得可笑,不过葛出云也愿意顺着他,说:“别人想来我还不让呢,也就你有这待遇,偷着乐吧。”
他这么一说,季鸣忱看上去果然更开心了。
吊灯是樱桃木色的,最外面有一段半透明的磨砂宽边,寿喜锅的热气很快就把一圈氤氲上水雾,连季鸣忱的睫毛尖儿都有点染上了,他一直好奇地把头往锅里探。
“上次去,周晓年没带你吃这个?”
季鸣忱摇摇头。
“那他都带你吃啥了?”
季鸣忱想了想,“咖喱饭。”
葛出云笑,“大老远去次东京,就带你吃咖喱饭?他可真能糊弄人。”
说着,夹了片烫好的和牛给他。
“蘸蛋液吃,这个叫寿喜烧,我以前生病那会儿,我外婆就爱给我做这个吃,有一阵我还可盼着生病了。”
季鸣忱忍不住愣了一下,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葛出云自己提起他那位外婆。
说来也奇怪,明明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却极少听他挂在嘴边。
“外婆……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和我讲讲吧。”
第47章
葛出云夹菜地动作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又笑笑,“外婆就是外婆呗,全天下外婆不都一个样儿?”
“我去过了。”季鸣忱咬着筷子尖,隔着水汽看他。
这死孩崽子小时候不爱说话,长大以后,说话也有点毛病,不是缺主语,就是少宾语的,也就葛出云和他待久了,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上次?周晓年不会是带你去我老家了吧?”
季鸣忱点头。
葛出云看小孩儿突然变得认真又深沉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怎么,你是查户口啊,还是搞政治审核啊?”
“就是……想看看你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那你直接过来问我不就得了?”
“问你你也就只会说——”季鸣忱一听就撂下筷子,一瞬间又像鬼上身了一样,一脸不可一世地朝葛出云挑着眉毛,“关你屁事!”
“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
“写你作业去!”
“……”葛出云闻言闭嘴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开始死不认账,“扯淡,我什么时候对你这么恶劣过?”
季鸣忱一本正经地板起脸盯着他看。
“嗐,”他在这直勾勾的目光中叹了口气,“因为都是陈年烂事了,不提也罢。不过她确实……她人特别好,对我也特别好,就是命不好。”
“我外婆她,本来是个哑巴,结婚后被她男人打聋了耳朵,就成了聋哑人。后来她男人和大儿子都给黑社会打死了,我妈呢,又跑去了东京,我外婆一个人在那边没法生活,就被邻居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去,一直到我和我妈去了,才被送回来。”
“最开始我和她没什么交流,我妈回去没几天就又跑到东京去了,留下我和外婆两个人在老家,我念的那个高中,条件挺差的,也没有食堂什么的,同学都是从家里带饭,我一开始也带,自己做,不过我只会做柿子炒鸡蛋,那个也方便,往米饭上一浇就吃了,结果被同学说成是在吃猪食。我那时候才注意到他们带的都是那种四四方方的小盒,一层一层的,摆得也好看。”
“高中生难免爱面子,现在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当时真是挺大个事儿的。”
“后来外婆她,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每天早上出门前,玄关那儿就放着打包好的便当盒,每周一都有干净的校服穿,春天的时候会在地里种很多的西红柿,秋收时放井里冰一下再吃会特别甜,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还没等我学会手语,她就去世了,她可能是习惯了照顾别人,也可能是对我隔代亲,我不知道,但她确实是我所有的亲人当中,对我最好的一个,我很感谢她。”
季鸣忱能感受到他在尽力让自己说得很平静,把画面描述得很温馨,但也清楚那决计不是什么轻松回忆。
他不知道二十年前那个遍布黄沙的村落中,是否真如葛出云说的那般,能开出漂亮香甜的柿子花。
“愿意的话,明年的盂兰盆节,我带你去见见她。”
他听见葛出云如此说,一边抬手把一盘嫩豆腐扒拉进咕噜咕噜冒泡的锅里。
*
那之后季鸣忱就开始盼着八月的到来。
可惜连盂兰盆节的尾巴都没盼到,年底的期末考倒开始对他不依不饶。
这学期没少缺课,期末找补时上火的厉害,鼻头正中央长了一颗又红又肿的大痘痘,肿得最厉害的那天,阿周来找他,说有好消息。
阿周见到他之前还是欢天喜地的,直到箍着他的脑袋,盯着他鼻子上那颗痘足足半分钟后,差点没哭出来。
“你和你的脸是没有办法和谐共处吗?”
说完就取消了原定的火锅店,给他拉到了粥铺。
阿周觉得季鸣忱今年的下半年过得就很迷幻,每每在需要他那张脸出场的重要场合,他那脸上就非得添点不该有的东西。
阿周本来想说他几句,见孩子扒饭扒专注就忍下了,一直到感觉该制止他继续吃下去了,才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文件,一边拆线一边说,“你们上次拍的那个广告片流量还不错,YuGarder打算签你作青春线的独家代言。”
季鸣忱从饭碗里抬起头看他,但他现在的大眼睛和长睫毛显然没有大红鼻子更引人注意。
“合同公司法律事务部过了一遍,几个利益相关的敏感问题都敲定好了,剩下的主要就是看你的个人意愿了,怎么样,想签吗?”
“给的钱多吗?”
“……”阿周忍不住僵直了一会儿,“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葛出云了?”
季鸣忱重新把头埋了下去。
说起来他已经有将近一周没见过葛出云了,就连他为了方便备考暂时搬回宿舍的事儿都还没和他说,发了微信给他他也没回,葛出云一到年底基本不着家,估计都没发现他走了。
再一抬头忽然发现阿周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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