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时季鸣忱死活不干,说自己舍不得同学舍不得老师舍不得外婆,还一本正经地说南北教材不同,高考的试卷也不同,如果真的为了他的将来考虑,就要让他在这边上完高中。
季蔷给他唬住了,只好答应等他念完高中,然后报考那边的大学,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只是当他知道季鸣忱能留下这件事时,瞬间松了一口气的心情很奇怪。
他讨厌吵吵闹闹的小孩,但季鸣忱很乖,有较强的自理能力,安静还听话,给啥吃啥,吃啥都不剩,特别好养活。
他只负责接他上下学,路上给他买点小零食,放学了就把他随便塞到一间空的办公室里写作业,忙完工作之后就去叫他,他作业总是写得很快,或者很敷衍,每次叫他回家,一推开门就见他坐在大皮椅上仰着脖子看表,书包早早收拾好放在桌上,一见他进来,就从椅子上蹦下来,背上书包颠颠跑过来。
唯一的毛病就是胆子太小,好好一个Alpha,晚上睡觉时听到点怪动静,就拎着小枕头敲他的门。
睡觉还不老实,胳膊和腿总有一条得压在他身上。
这个毛病,直到现在也没给他扳过来。
他一直回避去想,如果当初季鸣忱直接答应跟季蔷走,后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会有人和他组建理想的家庭吗?
会有人给他满当当的拥抱吗?
会有人看清他各种坏毛病之后,还愿意陪他改吗?
他又会对那个人有这么大耐心吗?
“师姐,”葛出云沉声说,“这事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有气冲我来,但之前答应你的,我真做不到。”
“是,鸣忱……今年才二十岁,以后的路还有很长,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谁也说不准将来会怎样,但他眼下最喜欢的人是我,我不可能装傻充愣,心里明明白白地揣着答案,嘴上却假大空地告诉他未来一定会遇见更喜欢的人,我要是那么做了,我就配不上他这份忱。”
他说着,脸上早已红了一片,刚开始和季鸣忱做那档子事儿的时候都没臊成这样过,哪个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满嘴情情爱爱,可想想那还可怜兮兮趴在床上的季鸣忱,他这脸也不要也罢。
季蔷换了个方向瞪他,问:“那你怎么想?”
“什么我怎么想?”
“我是问你的态度,从一开始你跟我的交代就是那小子不懂事喜欢上你,你抹不开面儿才妥协了。我也不瞎,我儿子陷进去多深我看得到,但葛出云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当妈就是自私,我不在乎我儿子将来的另一半是不是他喜欢的,我只在乎那个人是不是无条件的爱他,对他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在问你最后一遍……”
“我也离不开他。”葛出云突然出声打断她道。
季蔷不说话了,一眨不眨地端详起葛出云说这话时,侧脸冷到僵硬的线条,和向下耷拉的嘴角,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一个奇奇怪怪的病名,好像叫臭脸综合症,据说会传染。
她现在开始半信半疑,刚才准备警局传唤用的资料时,无意中翻到了儿子小时候的照片,那时候他脸型还小小短短的,眼睛又大又圆,嘴巴像合不上似的,露着两颗大板牙,由内而外的冒着傻气,像个黑脸小天使。
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就越长越凶,尤其个子拔高后,就总垂着眼皮看人,好好的一双大圆眼睛愣是被他耷拉成细长的三白眼,嘴巴倒是能合上了,就是嘴角不知怎么回事开始往下跑,而且那下降的弧度几乎和葛出云如出一辙。
人憋笑的时候有个毛病,如果第一声憋住了,后面就跑不出来,但如果这关键的第一声没憋住,后面的千军万马就会一口气儿全堆在气管里。
季蔷就没憋住这第一声,还被葛出云给注意到了,但她想抵抗一下,没想到扶着窗台的胳膊竟然那么没出息地开始晃了。
葛出云脸更臭了,“想笑就笑吧,别给肺憋炸了!”
他这一句话,就好像拔了季蔷的塞儿一样,话音刚落她就笑得腰都弯了。
“我就说嘛,像我儿子这种天下第一大可爱谁能不喜欢!”
葛出云烦躁地叉起了腰,“可爱个屁!烦都快烦死了!”
第88章
季蔷没能笑话他多久,手机里电话就一个接一个的打进来了。
是警署那边,季鸣忱这回惹上的事情不小,虽然是受害者,但事发在那种地方还是极容易被遣返。
季蔷被这事儿搞得头疼,她来的匆忙,睡裤都没换下,只好求助阿周帮她办理些必要的手续。
警察厅这边固然很麻烦,但也不是无解,让她更加头疼的是楼下那一圈一圈巡逻的人。
“他们现在虽然进不来,但鸣忱总有出院的那一天。”她看着窗外担心道。
葛出云也顺着她的目光打量过去,说:“你专心应付警察厅那边吧,这边我来。”
*
津留组的大院建成于昭和年代的关东地区,却颇具京都风格,里面贴着墙根儿种的松树,枝桠斜斜地长出来,给一圈素白的墙壁添了点彩,院内支上去一座三层的灰砖塔,像座庙似的。
那建筑葛出云十多年前被抓进来的时候就有了,据说是给大当家烧香用的。
不过烧了几年人就没了,看来庙里供得可能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
葛出云站在大门外环视了一圈,一眼扫过去光能看见的监控就有五六个,每一个都能拍到他现在站的位置。
他很自信,觉得凭津留组的效率,不出三个数就有成群的人冒出来拿枪指着他开始搜身,只可惜他等了好一会儿,门都没开。
这多少有点不尊重人了,他想,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块儿石头,找个离他最近的一个监控摄像头扔过去,他从前远投比近战拿手,但现在可能腰力不行,扔不高了,石头没挨着监控摄像头就掉了下来。
他又捡,还特意胳膊抡了半圈蓄力,这回是朝院里瞎丢的,他也不知道砸哪儿去了,直听里头忽然一声玻璃碎裂的爆破声,紧接着灰黑色瓦砖的墙头后面就长出来一排人。
那些人一早就在了,昨晚惹上官司,忙活了一宿,个顶个的疲惫,本没打算理他。
但见葛出云陆陆续续捡了一堆石头,还用衬衣下摆兜着,看那样子是打算往里砸,为首一个壮汉大哥才不情不愿地给他开了门,又不情不愿地给他搜了身,最后不情不愿地给他押进去。
会客室在三楼,不同于楼下的和室,是全现代化的装修,沙发大皮椅,锦鲤鱼缸做隔断,地上的沙盒里还养了只大乌龟,他被押进来是,郑敏敏正坐在沙发上泡茶,第一泡浇在了小茶宠上,那只古铜的貔貅一烫就变得金黄。
“どうぞ。”郑敏敏神情冷漠地抬起眉毛,冲着对面的沙发上扬了扬,示意他坐那儿。
葛出云不乐意,毕竟来过一回了,他非常拿自己当常客,压在身上的手一松开,就自顾自地朝床边的大皮椅那儿走,一屁股坐上去,二郎腿就翘了上来。
郑敏敏一眼横过去,骂:“小子,讲点规矩,那是你能坐的地方吗?”
葛出云也不起身,只是细细地瞧她,这个女人的品味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咋地,脖子手腕上大金大银地挂着,手上戴着大颗的宝石戒指,活生生把自己装点成了移动的配饰柜。
怎么看怎么觉得配不上她那张脸。
郑敏敏长得是真漂亮,骨相好,挂得住皮肉,又一向注重保养,这么多年过去,和之前对比变化也不算大,甚至连抬头纹都熨平了,就是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反而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暴躁,就好像在说,怎么他妈的又是你。
郑敏敏不待见他,她有收集古玩的嗜好,上一回来这儿,葛出云弄坏了她不少宝贝,之后季蔷发现他失踪,带着警察和校方找来这里时,又害她上了警署的黑名单,陆陆续续被约谈好几次,如今津留家没了主,想洗手上岸却还被当年的事儿拖累着。
葛出云这么一想,觉得自己不受待见也正常。
“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听听。”
他把录音笔拿出来,声控向下扔进笔筒里,往前重重地一搁,压在了一摞宣厚的发票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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