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应该是甜的,阮塘想。
因为席是真的在笑。
第12章 “陌生的心上人呐”
“所以你就为我哥休学来参加选秀了?”
剧组没有空调的布景小房间里,席岳双臂枕在脑后,整个人向椅背上靠了靠,听语气好像是不可思议的,但从眼睛里却只能瞧见天塌下来都压不垮的笑意。
来自公司的公关方案在热搜出现的第七分钟便精准落在二人的头顶,网上的舆论此刻还在持续发酵,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仍然在悠闲地转着笔。
席岳:“你对我的音乐感兴趣,一直有关注我,有天在ins上无意看见了我和我哥的合照,尘封的记忆就此打开,在意识到我们两个大约关系不浅之后,又在乱七八糟的评论里听说了我可能会参加那档节目的小道消息,于是抱着或许、万一、大概、maybe可以再次与我哥重逢的心态,你就无比头铁地去了。是这样吗?”
是,但也不完全是,不过基本是。
夏之竹点了点头。
可惜那的确只是小道消息而已,席岳连节目名字都不知道,大好的学业前程握在手上,他没必要也从未想过要回国参加选秀。
席岳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认真解着耳机线的夏之竹,眼中笑意渐渐收敛了轻浮。
BOY2解散前的最后一年曾经到南韩参加某音乐节演出,席岳当时顶着Sean的名头也去了,在后台的时候他和夏之竹撞见过,他不认识对方,但男孩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显是惊讶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夏之竹当时很快就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垂目给即将上台的Sean让出了通行的道路。
为什么不问呢。
是在投身封闭练习营、被无处不在的摄影头包围的那整整三个月里,被失望与迷茫磨平了初恋的心动吗。
席岳又想起方才坐在外面时夏之竹那句笃定的“席先生不会喜欢我的”,总感觉自己应该漏掉了什么,但对方好像没有继续的意思,于是他问道:“那你还喜欢他吗?”
夏之竹的耳机线解开了,他抬起头,“嗯”了一声:“喜欢的。”
席岳没忍住笑了:“你喜欢他什么啊?”
夏之竹张了张嘴,试图描绘出初遇时的心动,但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好像总是在这种时候宕机,最终他也只是眨了眨眼,平静道:“席先生很可爱。”
席岳的眉毛跳了跳:“嗯,可……爱?”
夏之竹点了点头:“对。”
超级。
五年前的席不爱讲话。
但五年前的阮塘在默默观察之后发现,他不说话其实、好像、应该,是因为上火后嗓子哑了。
他应该多喝一些凉茶。阮塘回头看着从自动贩卖机里躬身取出一罐咖啡的男人,悄悄地想。
“我不要离开……”
路边的出租车上,辻坐在妈妈的怀抱里,小脸和两只手心一起扒在窗户上,鼻子被玻璃压得有些变形,亮晶晶的大眼睛盛满了委屈。
庙会已经开始了,但辻在刚刚和路边的野狗打了一架,被咬了,现在该去医院。
阮塘叹了一声气,示意他把窗户打开。
“悄悄告诉你,”少年躬下身子,手心抵在膝盖上,尖尖的狐狸鼻子随着话音微微翕动,“这辆车其实是政府专车,只有关西的英雄才有资格坐上去。”
他咽了口吐沫,小声道:“司机叔叔是被派来护送你们的特工。”
辻在后视镜里与一脸正色的“特工”叔叔对视了五秒,回过头来摆出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我已经五岁了,夏目君,这么幼稚的谎话骗不了我。”
阮塘为难地鼓了鼓嘴巴。
呆瓜连故事都不会讲。
他开始费力地编造新的瞎话:“哦,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瞒你了……”
“这辆车隶属于黑衣人特警,启动后一旦强行脱出,躯体会被磁荷结界烧得魂飞魄散。见过苍蝇撞上电蚊拍吗,莽撞就是那样的下场。”
席站到阮塘身旁,指骨敲着窗玻璃,面无表情地对着辻说出了不可思议的一大段话。身体不适带来的沙哑让他的嗓音显得低沉又性感,极具蛊惑力和讲鬼故事的氛围感。
阮塘:“……”
辻妈妈:“……”
瞪大眼睛的辻:“不可能!你骗人!刚才都有人下车了,什么事都没有!”
“因为他没有被伪装成地球狗的外星人标记,”男人指了指小朋友腿上的伤口,“不信问你妈妈。”
辻震惊地抬起头,看见女人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说得太夸张了,小孩都要被吓哭了。
席补充道:“但你的标记有时限,老实坐到终点站抹除,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辻止住抽泣,连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半晌才低声问道:“……真的?”
“真的,”席点了点头,“我从来不骗小孩子。”
他太好看,说话时自带七分可信度,而且他还会给糖吃。
席:“乖小孩会在行程的末尾获得礼物。”
阮塘刚才看见了,这人刚刚在等车的时候给辻的妈妈递了一只他们方才捞金鱼赢来的布娃娃。
夕阳的背景下,破涕为笑的小朋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灿烂得仿若不谙世事的天使。
啊,良心好痛。
阮塘对汽车发动后仍在不停向自己挥动手臂的辻摆了摆手,认真嘱咐道:“快把脑袋伸回去!不然会被烧掉头发的!”
汽车拐了个弯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放下手臂,回过头撞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阮塘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喝醉了。
晕晕的。
但他还不到十八岁,不可以买酒,不知道喝醉是不是这种感觉。
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双手插袖的男人回到庙会上,席似乎是把他当做了与辻一样的好友家的小孩子,出人意料地耐心陪玩。
他们猜了骰子,玩了射击,路过吉普赛打扮的女人时对方眼前一亮,似乎很想给走在前面的高大帅哥算个命,可惜席目不斜视地走掉了。
阮塘好奇地回头打量女人的水晶球,但没想到席在放慢步速等他的时候干脆停了下来。他没留神脚下差点撞上对方,而一双大手及时扶上阮塘的肩膀,稳稳地阻住了他的步伐。
席的清冽气息在短暂地靠近他后又再次远离了。
“不吃吗?”男人开口问道。
阮塘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捏了一路的苹果糖,无措地发现它已经有了化掉的趋势。
席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一会儿手忙脚乱的少年。
他不认识对方,对庙会也兴致缺缺,但今夜繁忙,他身为客人留在庙里添麻烦的可能更大,所以才会到此刻还在外面游荡。
不过他好像被戴狐狸面具的少年误会了。
今夜的他多了一只小尾巴,但这只小尾巴很乖,出人意料地并不令自己反感排斥。
于是席在被误会后选择将错就错。
但少年一直没有摘下面具,或许……他面具下的脸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席向他伸出了手:“那换一下吧。”
阮塘没反应过来:“换什么?”
席从袖子里摸出了又一只娃娃:“刚才在摊位上赢的,我其实更喜欢吃糖。”
阮塘:“真的吗?”
“嗯,”席说,“我从来不骗小孩子。”
阮塘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弯了起来。
如果他真的是小孩的话,那这位席先生或许会是他除了洋子外最喜欢的大人。
但他不是小孩,席先生也不是和季柏岑一样的同龄人。
他在刚刚成为了阮塘最喜欢的陌生人。
天边有异响,整条闹市街忽然喧嚣起来,人们惊喜地抬起头一同向一个方向欢呼。
空中的烟花像夜里炸开的蒲公英,大洋彼岸的美股在同时刻正式开盘。
在用娃娃交换苹果糖的那一刻,他们都未想过这一幕后来会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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