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竹摆了摆手,脸色煞白,第一反应是打探四周有没有狗仔拍照,他今天可不想因为 “夏之竹 随地呕吐” 再上一次热搜了。
小郑着急地要把他扶到黑色商务车的后面——反正够大,挡着呢,吐就吐吧。
但抱有这种掩耳盗铃心态的竟然不只他一个人。
此刻,保姆车隐蔽的侧面,小郑扶着夏之竹,小陈扶着任姝涵。
被扶的两人都是面色惨淡,梨花带雨,要吐不吐。
扶人的两人都是怒发冲冠,目光如炬,霸气外露。
完了。
余光瞥到狗仔残影的夏之竹心灰意冷地闭上了眼睛。
半小时后,星言娱乐总裁办公室三巨头重新欢聚一堂,看着微博 “BOY2 解散再聚首 随地呕吐齐团建” 后的一个 “爆” 字,席招席总席先生发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慨。
“我先下班了,你们忙。”
席招住在江城鹭西区的超高层空中别墅,四周围绕着高楼大厦,而他家在制高点独领风骚,俯瞰鹭江全景。
星言娱乐公司所在的高级写字楼司勤大厦就在鹭江东岸,席招每日上班只需过一座跨江大桥。
别墅很大,跃式大平层,巨大的空中露台,除了席招以外,唯一的住户是一条名为 “辛巴” 的纯种杜宾犬,而家里的面积足够让它每日足不出户遛够一天的运动量。
其实辛巴本来叫莉莉的,但是席招出差的时候需要让秘书 Lily 每日来家里照顾它,为了宠物与秘书的友谊着想,席先生非常睿智地为它改了个名,不过在没人的时候,他还是会习惯性地称呼莉莉。
题外话,莉莉 / 辛巴是母犬。
将阿斯顿 · 马丁停在车库,席招乘坐私家电梯直升顶层,指纹解锁开门,迎面撞上家中巨型犬热情矫健的熊扑。
席招随便抬了抬手,体型优美的杜宾立刻昂首挺胸安静坐立在主人的面前。
莉莉今天也很乖。
席招欣赏了一会儿自己与生俱来高贵气质的狗子,脱下高定外套,松了松领带,露出被皇家牛津纺衬衫包裹了一天的躯体,背带和袖箍固定住他宽阔紧实的上身,席招捡起玄关的网球,和莉莉玩了一会儿不怎么高贵的抛接游戏。
十五分钟后,手机闹铃响起,莉莉衔着球跑回席招的面前,男人揉了揉它的脑袋,起身去浴室沐浴。
晚八点零五,席招披着丝绸睡袍靠坐在自己两米宽的大床上,打开轻薄的笔电开始处理白天没有解决完的邮件。
期间他收到了宋瓷的一句 “OK” 和另外若干条来自俞见一的信息,后者被设置了静音免打扰,直到席招解决完今天的所有工作,他才点开对方沉寂已久的对话框,越过若干条 “他妈的”“你能不能把宋瓷开除” 和“老子真强啊”之类的无用信息,直接抵达最底端与宋瓷那条 “OK” 同时段发来的:“爷下班了。”
在这二人的联手提醒下,席招终于再次想起了今天在电梯里偶遇到的小明星。
夏之竹,原名阮塘,是年二十三岁,七年前在日本大阪街头被选角导演一眼看中,而后在陆续的文艺片《中暑》中通过盲人少年一角步入娱乐圈又瞬间消寂,三年后回国,在国内某档选秀节目中凭借老天给饭吃的神级容貌再次走入观众视野。
席招被大 boss 傅尹薇从华尔街挖到江城来尚不足半年,他记忆力上佳,旗下的明星员工只要见过一面,每一个差不多都对得上姓名与长相。
但只有夏之竹,他是在热搜上认识的。
这个时间,鹭江两岸万家灯火亮起,游轮在江面上划过霓虹色的 “江城欢迎您”,而作为网红打卡背景的鹭东 CBD 高楼依旧长明不息。
司勤 27F,维修人员刚刚打开故障的转乘电梯,星言的小俞总和宋小姐被成功解救出来,两人俱是气质稳重,除了发丝微乱外看不出任何不镇定不从容之处。同时,他们看起来也并不像刚刚在密闭环境中共处了足足十五分钟,礼貌道别后,二人如陌生人般分道扬镳。
顶楼,清洁公司的员工刚刚打扫完总裁办公室,重新换了一张与之前一模一样的价格高昂的纯毛地毯,并提醒秘书小姐,长毛极易滋生细菌,请务必定期联系清洁。Lily 礼貌地送别对方,关门,关手机,心中长舒一口气想:“老娘的夜生活终于开始了。”
而他们的老板,席招席总席先生,此刻正在自己家里,通过社交平台出其不意地搜索员工的女装词条。
电脑屏幕上的照片不算非常清晰,大致可以归属为网上流传的明星 “生图”,落日下的步行街道做背景,高楼底商林立,周围人群熙熙攘攘,构图中央的主角回眸时眼中还带着被抓拍的迷茫。
酒红色长裙和及腰的长直黑色假发衬得白皙皮肤愈发晶莹剔透,男性与女性的特点被中和成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丽,天真的诱惑几乎要从照片上跃然而出。
仔细追究一下,那个连大名都没带的 #刹那惊艳# 热搜大约是夏之竹翻身的最起点,他当时刚刚被迫单飞,正在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街头通告,拍这张照片的是个不认识他的路人,发到微博上被惊叹了上万转赞评时大家才忽然注意到评论中有人弱弱发问:“这是不是那个…… 啊”
可见其女装惊艳,更可见其的的确确是真糊比。
人红是命,那之后不久,宋瓷主动向艺人总监打了申请,要求接手夏之竹的一切工作。虽然小明星如今三天两头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热搜冲入大众视野,但很快那些手脚也会被停掉了。
夏之竹的未来仍然是十分可期的。席招想,宋瓷的眼光一向很好。
右下角光标闪动,提醒他收到了来自心理医生赵初和的新邮件。
上一封来自今晚的自己,内容是:“我的记忆力近日好像有所衰退。”
而本市看诊费用最昂贵的赵医生在刚刚回复他:“这很正常,亲爱的席先生,十个霸总九个心理疾病,剩下一个是斑秃。您非常英俊,发量更是浓密,有病的可能性最大,但病症程度却相对最轻,相信我,你已经很棒,不必太过苛求自己。”
在短暂评估过更换心理医生带来的利弊之后,席招最终删掉对话框里的 “you are fired(你被炒了)”,并与赵初和约定了本周六上午十点的看诊时间。
能者少闲,才关掉邮箱,刚从免打扰分类走出来的俞见一又从微信发来最新消息:“ID:dshdjhajjshd,初始密码六个六,祝你有个好记性,亲爱的老板。”
席招平静地掠过那一串乱码字母,返回桌面,指尖在屏幕上的虚空晃了晃,最终还是落下去点开了那更新后由黑白简约色系转为霓虹光晕的 “录果”APP。
连 Lily 都不知道,席招最早在这个平台注册账号,其实并不是为了公司的收购,实则是在最初接受了赵初和的建议,走投无路地试图通过网络上的匿名社交迈出自救的第一步。
席招患有轻度的社交障碍,他身份敏感,毅力更强,身边除了俞见一几乎无人知晓自己的弱点。回国后他虽然一样地善于掩饰,但焦虑却明显加重,下一步也许就将影响到正常工作和生活。
于是,在回国两月后的某个周末夜,席招最终还是坐在顶层的落地窗前点开了赵初和推荐的 APP,注册、登录,并按着鼓鼓跳动的太阳穴在琳琅满目的推荐首页随手点进了第一条跃入视野的动态。
一张 4:3 的照片,主角是在住户阳台上晒太阳的金渐层猫咪。
连焦都没有对准,但席招看了很久,突然发现自己被几小时前的晚宴逼到几乎崩溃的呼吸不知何时竟然松了下来。
他斟酌字句,想了也许久,最后还是对着 26 键键盘,一字一顿地为用户 “汤汤” 的第一条动态敲下一个“好看”,予以发送。
很长的一段时间,汤汤的账号一直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好看。好听。席先生从不说谎。
久违的录果,更新后风格一致的清爽页面,在习惯性点开唯一关注的主页却看到对方最新动态下已有陌生人回复时,心理封闭障碍立刻驱使他下意识地想要上滑页面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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