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夏之竹说的差不多,但又更加残酷真实。
纵然席招对此早已有过猜测,听到后仍然不受控制地颤了颤睫毛。
都良说得很不客气:“他吃的苦头比你看见的要多得多,席先生。这个时间和地点,你不该出现妨碍他。”
“或者说——”都良眯起眼睛,“其实你根本无所谓他拍什么、拍成什么样,来到这也只是为了拿他当挡箭牌做自己的事?”
星言如今的局势很复杂,只有夏之竹才会什么都不知道,仍然相信他的席先生无坚不摧。
而明明有那么多人正在仰着脑袋期待席招从高座上掉下来,但他却竟然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混成了某个小明星的“保镖”。
席招对向外人剖心自证毫无兴趣,只是垂下眼皮回答:“我不喜欢输。”
从小到大,付郁教给他的也是只能赢,输的念头一旦诞生萌芽,剩下的便只有死路一条——扭曲又极端,但因为陪伴他太久,早已成为了席招的人生信条。
他的前半生像是一直奔跑在千米竞赛的中途,短暂地越过从起点线冲出一刻的轻松,席招从回国之前便开始感到呼吸艰难、双腿灌铅。
前路遥不可及,身后又是群狼环伺,他处在最痛苦的极点和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斗争。这个时候如果气泄会很可怕,因为他会彻底松开心中那道弦,永远地、再也跑不下去。
他努力坚持,脚步一步比一步更加深陷……直到夏之竹来到他身边,情况方才开始有所转变。
都良挑眉:“你可以接受输了?”
“不,”席招说,“我会为了他赢。”
都良还想说话,紧闭的房门却突然被敲了两下,他噤声回头,说了句“进”,夏之竹便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给你们休息时间是让你们谈恋爱的吗!
都良闭上嘴,再不想多看这二人一眼,丢下一句“只给十分钟”就脚不沾地地走了。
夏之竹毕恭毕敬地目送老大离开,转身坐到席招身边,小声问道:“导演生气了吗?”
席招放下书牵起夏之竹的手,淡淡摇头:“他可能也想家了。”
夏之竹笑了笑,将没有被牵的另一只手也覆在了他们交握的双手之上。
“你不用上班吗?”他再一次好奇地问出了所有人最好奇的问题。
“我在上班。”
一样的答案,但态度比方才第一次回答时好了不止一千八百倍。
夏之竹有些为难:“我是说本职工作。”
席招撑着下颌歪头看他,辨不清是逗人还是认真:“如果我说,我想放弃本职工作呢?”
夏之竹眨了眨眼:“你不喜欢当老板吗?”
席招垂眸捏他的指尖,模棱两可:“这是我第一次当老板。”
难怪他压力那么大,夏之竹想。
但我却当得这么好,席招想。
“你想做什么都好。”
夏之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席先生总是对的。”
呆到没边,可爱没谱。
席招想笑,可一垂下眼皮,言语中的情绪便演技极强地低了下去:“但那样我就没有收入也没有住处了。”
还有谁不知道星言总裁是租房一族的,现在再大喇叭在你耳边强调一遍。
夏之竹不假思索:“跟我一样欸……”
话还没说完,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不解风情,而且不只是他,连席招也为他的木讷再一次沉默了。
夏之竹窘迫道:“不是的,你不是我的、我的……吗,我可以给你开工资的。”
说出来他又忽然觉得没底,小声问道:“租金多少钱呀?”
席招在他耳边报了个数。
夏之竹眼睛都圆了:“这是租金吗?你房东不是小俞总吗?”
俞见一不会胆大包天地在让老板帮他还房贷吧?
席招:“很有可能。”
夏之竹苦恼起来。
他现在还在事业二次起步阶段,小瓷姐给他接的通告少而精,虽然按照目前的收入水平可以给席招发几个月的房租,但其他便所剩无几了,如果……
“骗你的。”席招屈起食指敲了下他的额头。
“总是这样,说什么都相信。”
夏之竹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也想说一句“只对你这样”的情话,但事实却好像并非如此。
夏之竹放在心上的人不多,但他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好。笨蛋人情世故只通一半,不会说谎,他只觉得自己对席招的确特殊,但具体特殊在什么地方,夏之竹说不出。
而还没等他纠结出结果,席招便忽然道:“我要走了,订了今晚的机票。”
意外的,夏之竹对此事竟然没生出太多意外。
他只是歪过头和席招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便与男人肩并肩一起看向前方的壁画,十分平和地开口:“你能来,我很开心。你不要多想,我会想你的。”
他好像是猜出导演在自己来之前说了些什么,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想告诉席招放心去做自己的事就好。
无论哪种答案,呆竹子也许都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呆。
席招攥紧了夏之竹的手。
“我要短暂地离开星言一段时间。”
其实什么都不告诉夏之竹也没什么,席招习惯了单枪匹马作战,无声无息解决一切,若非傅尹微当初将他请来便是为了收拾眼下的残局,席招连之前向高层们的宣战都不会做。
他不习惯倾诉,而这是第一次,席招觉得他或许可以和另外一个人分享自己的一切狡猾与不狡猾。
“知道星言为什么叫星言吗?”
夏之竹回想着从前听过的传闻,试探着答道:“因为傅女士的先生叫顾言,儿子叫顾晨星?”
席招点了点头:“那颗星星,现在正坐在我的椅子上。”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那里马上就是他的椅子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然界的很多动物非常擅长预知天气,个别植物也是。哪怕无窗的砖砌墙壁和混凝土钢筋将室外的天光遮蔽得严严实实,让人根本瞧不见天上厚积的乌云,夏之竹仍然像察觉到什么,轻声问道:“要下雨了?”
席招“嗯”了一声,忽然被小学生附身了一般,举起双手在夏之竹额顶搭了个三角形的“伞”。
他眼底含着浅浅的笑,说出的似是一句情话,又更像一句承诺:“但愿夏之竹永远不被打湿睫毛。”
夏之竹的脸突然红了。
他想起昨夜他红着眼眶泫然欲泣,席招俯身吻他眼睫,温柔地安慰他,但哄着哄着,这人便心猿意马地失了初心。
夏之竹被他磨得难熬,难得生了报复心,嘴唇贴上对方紧阖的眼皮,抿住那长到离谱的睫毛,凶巴巴地扯了一下。
幼稚且毫无用处的报复,而且因为力气太小都不知道席招察觉到没有。
但无论席招记不记得此前,他此刻望着夏之竹,眼底的温情都毫无促狭之意,只余温暖。
距离十分钟结束还有五分钟。
“伞”落了回去,被夏之竹主动握住,十指相扣。
鼻尖贴着鼻尖,搭作新的伞,以供他们在伞下唇齿相依,私语爱意。
换句话说,就是抓紧时间牵手亲亲。
第56章 “今天是个好日子”
“要下雨了!”
从总裁专用电梯间上到顶层的俞见一对着坐在笔记本电脑后的Lily小姐咧开了自己的一口白牙:“您今天下班怎么回呀?”
从面无表情打字到抬头勾起温婉笑容,Lily只花了0.57秒。
“我再也不会开您的车了,请放心。”
之前席招和Lily交换过一段时间的座驾,俞见一不知情,下班看到自己借给老板开的车即将启动,立刻凑过去开门坐副驾上了。他没想到席招有一天会嫌阿斯顿·马丁太惹眼,更没想到自己和Lily同乘一辆车的画面会刚好被下到车库的宋瓷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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