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柏哥,觉得他像一棵和我一起长大的树,从小树苗逐渐变得高大,”夏之竹眼睛睁得大大的,开始类比,“我喜欢你,一开始觉得你像星星。”
只可仰望欣赏,不可靠近触摸他的冷光。
席招循循善诱:“后来……”
夏之竹:“也觉得你像星星。”
席招又不开心了。
但夏之竹却张开手心,做出了放烟花的动作。
“但是是落到我心里的流星,在降落到夜晚的草坪上时,倏而炸开烟花,变成了我手中的一把伞,陪我一起看接下来的流星雨。”
听起来还可以。
席招没什么特别反应地看了夏之竹一会儿,忽然道:“重来一遍吧。”
夏之竹:“什么?”
席招把夏之竹的手机又拿了出来,十分熟练地点开与自己的聊天界面,指腹停在了语音键之上。
“刚才没录上。”但现在他已做好录制准备。
夏之竹侧过头笑了。
好吧,原来席先生只是假装吃醋顺便撒娇。
幸好他撒娇的对象记忆力十分强悍,接下来,夏之竹一字不差、原封不动地将这段13秒的小作文永远地留在了席招的2GB微信收藏内存中。
即将在燕城录制的综艺是一档生活类纪实真人秀,常驻嘉宾是圈内德高望重又有梗的两位知名前辈,节目每一期都会邀请一些嘉宾好友来到他们守拙于繁华之外的田园小屋做客,聊聊吃食与人生之类的小事。
来之前,席招问过他:你到时想和谁住在一起?
夏之竹回答: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以吗?不可以吗?
席招顿了顿,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小学生级别的对话,而夏之竹随即便做出了诸如“啊”“真的吗”“我这么幸运呀”的惊讶表情。
其实知道他是在哄人安心,技巧也生涩得很,但席招还是没忍住垂首蹭了蹭他的鼻尖,顺势又吻了一下夏之竹软软的唇瓣。
他咬得很用心,力求在属于自己的每一寸领地上都留下禁止他人冒犯的气息。
好不容易被松开,莉莉又有样学样凑上来做了一整套——不过到底席招和莉莉是谁在学谁,这件事几位当事人/狗仍然持保留意见。
夏之竹也想起了即将在综艺里遇见的同事。
私心里,他最期待与任姝涵重逢,但长公主最近虽然也同在燕城,话剧巡演却很忙,未必能抽得出时间参加录制。
当年参加那档选秀节目,夏之竹整体过得并不开心,但可以借那个节目认识任姝涵,夏之竹感到非常开心。
席招问他:“没能在那里正式出道,你难过吗?”
“还好吧,”夏之竹捏着小呆的肉垫和小猫玩起了伸懒腰的动作,“我本来会的东西也不太多呀。”
但他样貌好,会创作,声线特别也愿意努力,在那个最终出道的团里,比不上夏之竹的人实在有太多。
作票强捧、恶意剪辑、提前锁定出道位都不是稀罕事了,席招看着夏之竹,第无数次想,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霸凌了啊。
席招忽然伸出手指点住了夏之竹的太阳穴。
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男孩子一动不动地定住了。
“可以动的。”席招提醒他。
夏之竹眯了眯眼睛,被小呆附身了一般好奇地与席招对视。
席招想问夏之竹,以前是不是被欺负过,但这个答案根本都不需要对方告诉自己。
席招也想问夏之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欺负他的,但他又害怕会就此撕开夏之竹的伤口,毕竟我们呆竹子和别人不一样,天生缺少记忆的白血球,疗愈能力非常弱小。
席招爱慕夏之竹,一般人都会在爱人时更加强大,但他却在爱人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并非真的无所不能。
于是席招最终只好更加怜惜地抱住他的竹子。
席招竟然是脆弱的。
但伟大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比谁都脆弱,也比谁都勇敢。
而他现在就正在做一件大家都没有做过的事。
夏之竹祝福一样吻上了爱人的眉心。
“不要怕,席招。”
你可以成就一切,我最亲爱的。
第74章 “《慕丝客》”
十月初,各大电视台与视频转播网站正式播出了《慕丝客》的完整预告片。
和时下热门的改编IP不同,这部古装剧的剧本是导演何均从他工作邮箱的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在此之前,编剧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业余选手。
故事是古装群像,有武侠,有权谋,有恣意潇洒的儿女情仇,也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爱大恨。元素很多,但主题鲜明,围绕男主角宁王殿下的鲜衣怒马少年时、隐忍朝堂求复仇与最后为国“牺牲”终而隐世于江湖的半生展开。
不算创新的剧情,但胜在人物刻画极为丰满,男主角在落于最深的困境时仍然可以挣出仇恨嬉笑洒脱,而除了诸位主角,便是一个后院里的管家、扇子铺的老板也都有着生动起伏的形象与故事。
而尽管戏份不算重头,夏之竹也很喜欢他在《慕丝客》中的角色。
在最初拿到的剧本里,夏之竹饰演的六一是宁王殿下贴身侍卫的小师弟,自小被送到山上,几年前师父辞世,他下山寻兄长时顺道入了王府,年纪轻轻便做了府中的管家,将这一院子的五大三粗、孤儿寡母与人情琐事处理得样样停当。
后来换了新剧本,其实也是最早的那版剧本,六一的身份一下有了巨大的转折,而为了剧情衔接,何均又加拍了两场重头戏。
一是先帝辞世之前委派年轻的皇弟悄悄找寻一对隐居民间的母子,在江南水乡僻静的小院里,宁王与皇兄此生最爱慕却也唯一得不到的女子对谈。
二是一路沐血杀回城中的少年王爷在后臣“先帝驾崩”的哀唱中从大殿内走出,攥着手中不知真假的遗诏,看大雨中在长阶下跪得浩浩汤汤的满朝文武。
夏之竹参演了第二幕,但镜头是另外一场。
他还记得拍摄那天宛城的雨的确下得很大,他手中打一把油纸伞、怀中抱一把油纸伞,在王府门口焦急地翘首以盼他的殿下归来。平日里最最讲究的人,此刻连披风上沾了泥点也不关心。
他是身居高院的书生,不晓门外的血雨腥风。
宁王在入城时亲自斩下舅舅的头颅,六一在游廊上追逐砸了古董满王府撒欢的京巴。
宁王一步步走向隐于层层帘帐后的杀父仇人,六一在后厨嘱咐小丫头为王爷备好姜汤。
宁王看着只差一口气等他的皇兄,欺骗他他爱的人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六一正忙着给后苑里娇贵的兰花们支上雨蓬。
宁王在大雨中用前所未有的萧杀语气念出皇位的最终归属引得满庭哗然,六一在王府门口撑着伞回头向催他避雨的嬷嬷笑着眯眼。
隔着望不尽的雨幕与高院宫墙,宁王淋着雨走到人群散去后铺满青砖的大殿广场,弯腰捡起了临行前小管家去庙里为他求的平安符。
有人重重叩门。
六一撑着伞跌跌撞撞地跑去启门,欣悦的一句“殿下”,被门外密不透风的宫廷禁卫卡死在了喉间。
他们竟然叫他“陛下”。
小皇子终究还是没有瞒过他最想骗过的人。
故事里的六一前期比夏之竹本人要更加爱笑,小书生偶尔狡黠,更多时候温柔。
后来被锁进深宫的那把龙椅里变得不爱笑了,当望着那个曾笑眯眯带他跑马追蝶的小王叔只剩疏离恭敬的背影,明明早就身居其位地学会了为君者的喜怒不形于色,但在寂寞深宫的酒醉之后,少年天子却仍然只敢凄惶地小声命令眼睛像他的宫妃:“你不可怕我。”
相比起故事后半段形象更加复杂的皇帝六一,夏之竹拍摄时却要觉得骨子里依旧存着天真的小书生六一演绎起来要更加困难些。
灵动的、柔婉的、稚嫩但也可靠的,那个时候,这些形容词似乎离真实的夏之竹很有一段距离。
席招来探班的那一次,夏之竹刚好卡在宁王第一次带六一出外踏青泛舟的情节,明明是很简单的画面,何均却叫了好几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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