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本来还难过着呢,一听这小叫花子居然敢对乔镜用这么硬的口气说话,顿时气得横眉竖目,呯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讲话呢你?知不知道先生是谁?”
少年斜眼瞥她:“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我……”胭脂憋了半天,到底没把乔镜的笔名说出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先生可是京洛大学的学生!京洛大学你不会没听过吧?”
“听过,很了不起吗?”这少年说话时天生自带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他哼了一声,还故意在胭脂面前挑衅的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之前就在这个面摊上,还有个姓文的……还是姓温的老头子?不记得了,反正他说自己是京洛大学的校长,还问我想不想读书识字,我都没搭理他就直接跑了。”
他懒洋洋地抱臂说道:“要不是因为他没把故事讲完,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
胭脂:“你!”
但少年看似打赢了嘴仗,一番话刚说完,空空如也的肚子就又响了起来。
乔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让老板又多加了一碗面。
饿了一整天的少年盯着那碗明显是给自己的热腾腾汤面,到底没忍住诱惑,“咕咚”一声,用力咽了一下口水。
他也不客气,直接把手里的树枝一丢,在胭脂的大白眼中厚着脸皮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地风卷残云起来。
“慢点吃。”乔镜忍不住道,“如果不够,我可以再点。”
“呼噜呼噜……所以你真不打算……呼噜,再讲下去吗?”
好不容易把一大口面条吞了下去,少年被烫的嘴巴都发红了,趁着这个机会,他终于有空闲抬起头问道:“你可别学那些茶楼说书的,每次讲到正精彩的部分就开始卖关子,吊人胃口。”
乔镜对此不置可否。
他听这少年说话时的用词和拿筷子的熟练程度,总觉得对方不太像是一个从小就出来流浪的小乞丐,但他们毕竟是初次见面,乔镜便暂时把这个问题压在了心底。
“你看着我,”他淡淡问道,“不觉得眼熟吗?”
“嗯?”
少年满嘴都塞着面条,糟糕的吃相让旁边本就讨厌他的胭脂更是忍不住大皱眉头。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乔镜半天,原本的漫不经心突然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他甚至连嘴里的面条又掉回碗里了也没察觉到。
“啊,是你!”“脏死了!”
两道喊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是惊讶,一个是嫌弃。
但少年这会儿没工夫搭理胭脂,他直愣愣地盯着乔镜,觉得原本香喷喷的面条也开始不是滋味了起来——被一个差点儿被你偷过东西的人请吃饭,这不管换做是谁,肯定都没法安安生生的吃完好吗!
就像之前那菜贩子所说的一样,能在这四九城里活下来的流浪儿都是老油子,像他这样的,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少年顿时紧张起来,觉得乔镜是不是别有用心,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面条里动了手脚。
不过,就连少年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刚才可是眼睁睁看着乔镜付了钱,让面摊老板做好后便直接端上来的。
但他还是微微侧身,做出了一个随时都可以逃跑的姿势,眼神警惕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乔镜:“请你吃饭。”
少年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
胭脂磨了磨牙:“小子,再用这种语气说话我就揍你了!”
少年被她唬了一跳,刚想从座位上跳起来,但又觉得被一个丫头片子威胁到实在是丢人,只好硬着头皮瞪着她:“好男不跟女斗!”
乔镜揉了揉太阳穴,制止道:“好了,你们两个都省省吧。”
他看向仍旧一脸不服气的少年:“你不是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少年眯起眼睛:“……什么问题?”
“之前文校长问你想不想读书识字,你为什么跑掉?”乔镜问道,“你应该知道,他是想帮你。”
少年冷笑一声:“我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校长?就算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可不信会发生在我身上。要知道,这一带的人贩子,拐的可不止是女人。”
乔镜默然片刻。
在胭脂诧异的注视下,他竟然还点了点头,肯定了少年的做法。
“在这一点上,你比我强。”他很坦然地承认了。
乔镜并不觉得自己的认知有问题,因为一个人的观念都是根据他从小所处的环境培养出来的,他在现代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于采访所能想到的最坏结果,也不过是在去暗访时被人轰出来,再挨上几句骂而已。
但是在这个时代,他这样的思想,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天真了。
胭脂也想到了他们之前在胡同巷子里那次惊险的逃亡经历,她低声喃喃道:“先生,别这么说。”
少年有些不解地盯着面前像是在打哑谜的两个人,突然觉得有些烦躁。
或许他今天就不该搭这个话,他想,反正不过是个故事而已,又不是多精彩……
好吧,他承认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精彩。
但是这种就剩一个结尾不知道的感觉,太让人难受了!
“你想问的就是这个?”他的语气开始不耐烦起来,“我回答了,现在可以告诉我结局了吧。”
乔镜却摇了摇头:“我刚才并没有说,你回答了问题就会告诉你结局。”
“你!”
少年气得瞪大了眼睛,大概是没想到乔镜居然会对着一个小乞丐耍这种文字游戏。
他跳脚道:“你耍诈!无耻!不要脸!”
乔镜被骂了,却没有生气。
他只是笑了笑,从包里拿出刚买的纸笔,趴在桌子上就开始写了起来。
“……你在干嘛?”
胭脂这段时间跟着乔镜和景星阑两个识了不少字,虽然还有很多不懂,但已经可以从乔镜写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出意思了。
她顿时得意起来,叉着腰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年,一股优越感油然而生:“你不懂吧?先生就是在写这个故事的结尾呢!”
虽然被满足了要求,但看着这黄毛丫头在自己面前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少年还是觉得有些牙根痒痒:“看得懂又怎么样?反正你也上不了大学!就算将来嫁人……肯,肯定也没人要你这种脸上还有疤的凶狠母老虎!”
胭脂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谁说的?”
少年也不甘示弱地上前一步:“我说的!”
“你等着!我肯定会考上的!到时候我就是国内第一批女大学生,说不定还和先生成为校友呢!”
“就你?做梦吧!”
两个都只有十三四岁大的少年少女跟斗鸡似的,在旁边杠上了。
趁着乔镜忙着写作没空搭理他们的功夫,他们一个嚷嚷着自己能靠读书考试当上大学生,将来自己开学校做校长,除了不收某个叫花子以外无论男女入学时都一视同仁;一个喊着说自己身手非凡勇冠三军,等过两年去参军立功当将军了,就第一个把某位出言不逊的丫头片子给崩了。
总之,这俩是一个比一个嗓门大,一个比一个牛皮吹得响。
最后连面摊老板都控制不住地连连叹气,走到桌子旁边,委婉地问了一下那个看上去唯一能管事的年轻人:“这位客人,您还要来点儿什么吗?”
乔镜正巧写完最后一个字。
他抬头看着吵到不可开交的两个小鬼,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影响到了老板做生意。
“……抱歉,我马上带他们走。”
他把写满字迹的纸张折叠起来,匆匆塞进口袋里,一手拽着一个把他们拉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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