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连绵的雪山,唐安在画面上的身影几乎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是这种人类对宏伟自然之力的征服,这种渺小和宏大的对比张力却跃然纸上,令人不禁肃然起敬。
这幅油画的整体色调非常明亮,时间是破晓的清晨,万道霞光在天边亮起,灿烂的金光落在皑皑白雪的最高峰上,也照在唐安手中的旗帜上——巧的是,虽然现在华夏并没有自己的国旗,但是为了表现出更丰富的色彩,那位画家还是为他画上了一面鲜红的旗帜。
除此之外,还有在海外学习音乐的留学生在看完这本书后,热泪盈眶,连夜谱出了一首曲子,并邀请了隔壁学习文学的学生为它写词。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这首歌的旋律从校园开始,传遍了整个国家的留学生群体,又从留学生中传到西方国家,再传回国内时,它已经有了用十几个语言演唱的不同版本。
《五十六》完结那天,许维新在报社开了一瓶香槟。
虽然最后他还是觉得这玩意儿不带劲,吨吨吨喝白酒喝到差点儿人事不省,但是在醉倒之前,他抱着许晓明的大腿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唱着这首歌,音几乎都要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醉了,所有人都听得眼眶泛红——身为新闻行业的从业人员,这些年来,基本上没什么人能比他们更憋屈了。
每次国家一遭受什么欺辱,别人可以骂天骂地,就他们不行;不仅如此,还得乖乖挨骂,什么垃圾走狗卖国贼的词儿都得全盘接受,时间一长,就是想不同流合污自甘堕落也难。
但凡有点儿良心还在这个行业混的,就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如果他们不在《东方京报》工作,如果上司不是许维新这样的人,如果报社没有晏河清……或许他们其中很多人,现在早就不再从事这个行业了。
而在《五十六》完结之后,乔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写新书。
廖长义似乎也放弃了扒他的马甲,开始安心在学校里教书,偶尔和人在报纸上骂骂仗,再每逢周一去街上买份《东方京报》看看这周有没有新的连载刊登。
总的来讲,日子过得也还算是平静充实。
但越来越萧条的街道、街上愈发紧张的气氛和几乎随处可见的“还我河山”标语,也在预示着这个国家正无可避免地迎来了近百年来的至暗时刻。
乔镜在从008那儿确定了基本上不太可能在这个世界收集到足够的声望值后,便放弃了按时毕业的打算,向学校申请了提前一年毕业。
通过在这个世界赚到的声望值,008可以将他们传送到一个人口更多、文化水平更高的世界,这样收集到的声望值也能够更多,远比在这个时代再呆个二三十年来得划算。
只是,乔镜还放心不下那两个小的。
乔景到底还是没听他们的话,在距离满十六岁的前几个月就偷偷跑到征兵点报了名。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中了什么狗屎运,可能是这段时间个子窜的太高了,他竟然被看上当了预备飞行员。
现在每天都不知道被拉到哪里去训练,学也不上了,基本上一两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
胭脂见状,立马宣布自己十六岁就要考上大学,绝对不会输给乔景。而当乔镜从文春秋口中打探到下学期京洛大学准备收三十名女学生时,整天更是跟打了鸡血一样,头悬梁锥刺股地准备考试。
因为他们两个,乔镜觉得,如果他和景星阑要离开这个时代的话,起码还得再等两年。
但是提前毕业已经申请过了,乔镜也只能开始跟着大四一起上课,顺便还要多修几门来弥补社团的学分。
左向庭不太理解他为什么非要把自己安排的这么紧,但是他尊重乔镜的选择,只是嘴上冷冷地提醒了他几句如果考试没过,那就别想什么提前毕业了,能不能毕业都是个问题。
在屡次催稿都被乔镜用“我得先完成教授布置的课业”这个理由拒绝后,许晓明终于大彻大悟了。
他无可奈何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本曾经记录着许维新催稿血泪史的笔记本,在第一百三十七条拖稿理由“心忧天下,弃笔从戎”后,又恶狠狠地加上了一条“提前毕业,要写论文”。
下辈子,死也不当编辑了!
第86章
白驹过隙,转眼就到了盛夏时节。
时局紧张,就连烈日也无法晒去人们心中的阴霾。路上行人的脚步匆匆,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和麻木,连带着校园中的气氛也愈发沉寂严肃起来。
和乔镜同届的学生,不少都和他一样申请了提前毕业,甚至还有人因为家庭原因直接退学的。眼见着课堂一天天变得空荡,就连教授们上课时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加上你,今年申请提前毕业的学生一共有十七名,你是其中成绩最好的。”在一次下课后,左向庭把乔镜叫住了,“按照惯例,你要和大四的学生代表一起在毕业典礼上发言,现在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记得提前准备一下。”
乔镜当场愣住了。
“毕业典礼……发言?”他喃喃着,语气艰涩道,“先生,这个我真的做——”
“不要跟我说做不到,”左向庭却像是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似的,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要毕业了,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马上就不再是学生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选择了写作这条路,那你将来就免不了跟那些大人物打交道,你以为现在的社会还会允许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写你自己的东西?做梦。你要知道,我和文校长护不了你一辈子!”
乔镜嚅动了一下嘴唇,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不知道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左向庭继续道,“但无论是从政还是只在文坛混,你都必须要学会表达自己,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支持者和筹码。否则将来等着你的,要么是泯然众人,要么就是被人曲解利用,最终被逼上绝路。”
顿了顿,他又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本来跟文校长建议说以你这样的性子,毕业典礼大不了换个人上也可以,但是他坚决反对。”
这点倒是乔镜没想到的。
按照校长平日里对他表现出来的温和态度,乔镜原本还以为是左向庭极力要求他上去发言,没想到这次居然是文春秋提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在毕业之前,你都还是京洛大学的学生,”左向庭收回自己的视线,望着窗外淡淡道,“现在政府内部知道你的身份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总不可能一直瞒下去。与其这样,那还不如主动站出来,告诉全天下你就是晏河清。”
听到这里时,乔镜终于明白了。
文春秋是想要借这次毕业典礼,为他搭建一个舞台,最后送他一程。
如果他当真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一名普通学生,得此助力,毕业后必定是海阔天空,鹏程万里。
“先生……”
他再也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望着左向庭那双平静而苍老的双眼,黑发青年最终还是缓缓点了一下头,同意了。
然而,知道和做到毕竟是两码事。
乔镜虽然同意了上台发言,以他对自己的了解,用头发丝也能预料到到时候会是怎样一副车祸现场。尽管他早早就写好了发言稿并倒背如流,可是等上了台,乔镜估计自己一秒钟就能全部忘光,然后就等着呆站在台上和下面的人大眼瞪小眼吧。
这样恐怖的场景,光是想象一下,他就觉得要无法呼吸了。
无奈之下,乔镜只能向身边最了解自己的景星阑求助。
“这个……”景星阑也觉得有点儿难办,毕竟他从来没因为这个苦恼过,是公司开年会的时候甚至能直接上台激情献唱的标准社牛总裁,“要不,你把台下的观众都想象成倭瓜?”
他试探性地提出了一个建议。
乔镜面无表情道:“恐怕上台后我只恨不得自己是倭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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