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握笔的姿势不对,”他示范了一下,“手腕放松,不要绷得太紧。”
乔景在跟着学了一分钟后果断放弃,景星阑倒是学得挺认真,只不过动机就不太单纯了。
“这样吗?”他一脸虚心求教地问道。
“不对,是这样。”
乔镜见说不明白,干脆直接走到他旁边,手把手地教着他如何握笔、如何写出轻重缓急。景星阑唇角带笑,任由青年纤长的五指包裹住自己的手,还时不时还侧过头用赞叹的语气夸奖乔镜教得好,看得旁边两个小的从一脸牙疼逐渐到漠然麻木,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开溜。
乔景:“我觉得我们好像有点儿多余。”
胭脂抱着008,面无表情道:“巧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选择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年货可以用来打牙祭。
最后,大门上被贴上了景星阑的大作——
上联:福旺财旺运气旺
下联:家兴人兴事业兴
横批:喜气盈门
顺便一提,乔镜在看完这幅春联之后沉默许久,很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尚可”的评价。
……但他拒绝承认自己曾教男人写过毛笔字。
除夕当天,几人都起了个大早。
景星阑从上午就开始准备起了年夜饭,糖醋鱼、油焖虾、红烧排骨、干切牛肉……光是肉类就足足有五六种,更别提其他了。乔景本来很殷勤地在旁边帮忙打下手,结果因为偷吃了太多牛肉被胭脂拧着耳朵拎出了厨房,只能委屈巴巴地拿着笤帚在院子里扫地。
这是乔镜在这个时代过的第二个春节。
去年这个时候,他还坐在空荡荡的图书馆里,身边只有一个008可以讲话。除夕阖家团圆的时候,他也只是一个人在宿舍啃着干粮,最多加了两片肉,连下泡面的条件都没有。
原本乔镜以为,自己对这些并不在意。
但现在他发现,即使习惯了孤独,在看到万家灯火中也有自己的一盏时,人还是会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幸福和满足。
“尝尝。”
嘴边突然多了一块香喷喷的排骨,乔镜下意识一口叼住,结果被烫的呼哧呼哧直喘气,却根本舍不得把到嘴的肉吐出来,只能仰着头用手拼命扇风。
景星阑强忍着笑意问道:“味道如何?”
乔镜努力将肉咽下肚,朝他比起一个大拇指。
乔景哀怨的声音远远从外面飘来:“我也想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胭脂立刻不甘示弱地喊道,“要是放你进厨房,那咱们一家子的年夜饭估计在开饭前就被吃没了!”
景星阑笑了一声,刚要说话,突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院中响起:
“哦,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媳?”
乔镜愣了一下,因此反应慢了半拍,倒是乔景盯着来人皱眉问道:“你谁啊?”
“我?”穿着一身黑色英伦大衣的男人微微一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抬头望向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景星阑,淡淡道,“好久不见,星阑,母亲很想你。”
景星阑冲他略一点头,态度很客气:“你怎么来了?”
虽然他们本就不是亲兄弟,只不过是因为008总部的原因才在这个世界拥有了一家人的身份,不过景星阑早在国外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大家族里面的门道也非常多,完全不是一般人想象中的兄友弟恭。
像是目前的当家主母,就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三年前才娶的一位太太,最近还怀了孕,这个“想”的成分究竟有多少,确实很值得人玩味。
如果不是因为乔镜,景星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沾染这些麻烦的。
乔镜看着来人,和胭脂怀中的008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但男人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主动问道:“你就是晏河清?”
见乔镜点头,他笑了笑:“真是久闻大名了,没想到晏先生当真这么年轻。”
景星阑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但很快就神色如常地问道:“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他回过神来,摇摇头,“我就是来看看你。父亲对你的意见很大,说你明明都已经回国了,过年也不回去。但是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说到这里,男人还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乔镜,“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挥挥手,院外就跑进来几个人,搬来一箱箱礼品堆在了院子里。
“这些是见面礼,”男人说,“新年快乐,诸位。你们继续,我就不打扰了。”
这人来得突兀,走的时候也是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胭脂拧起眉毛,一脸迷惑地问道:“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乔镜倒是明白了些什么,他扭头看向望着大门方向神色莫名的景星阑,问道:“你当初让他帮忙抓人,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易?”
景星阑淡淡道:“不需要什么交易,对于他来说,只要知道我的把柄就足够了。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他抢那些东西。”
乔镜思考了一番,觉得大概是景星阑向刚才那位证明了自己无心家主之位,所以对方才会又出人又出力,大过年的还跑过来送礼——不过让他有点儿好奇的是,这个把柄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他大哥这么放心?
“天啊!”
胭脂突然惊呼一声,他循声望去,发现那两个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那些箱子,里面竟然是一盒一盒的冬虫夏草、灵芝和松茸!
望着这些熟悉的名贵药材,不禁又让乔镜想起了当初觉得景星阑是去山里打猎的奇葩误解。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看着乔景他们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这回里面装的是整整一箱子崭新的银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要闪瞎人的眼睛。
乔镜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位景家大哥还真是大手笔,过年送个礼,搞得跟下聘礼似的。
“这么贵重,收下不太好吧?”他委婉地问道。
景星阑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飞快地看了乔镜一眼,唇角微扬:“没事,反正之后他估计就不会再来了,你就收着吧。”
乔镜总觉得这话说的好像有哪里奇怪,但是还没等他理清头绪,乔景兴奋的尖叫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那是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箱子,谁也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把枪!
这回,就连景星阑也忍不住扶额叹息了:“大过年的送这个……该说他什么好呢?”
但是很显然,乔景对这玩意儿爱不释手,他双眼放光地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不等胭脂说太危险了别乱碰,就在几人震惊的注视下熟练地上膛、拉保险栓,过了十几秒才终于注意到院里半天没人说话了,这才一脸无辜地抬头望向他们:“怎么了?”
景星阑盯着他,表情渐渐严肃起来。
“放下!”他喝道,一把夺过乔景手中的枪卸了子弹,“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儿学的?”
乔景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道:“我爹以前是山上的土匪头子来着,不过他死的早,我就被二当家的赶下山了。”
胭脂一脸震惊地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执意要去当兵的原因?为父报仇?”
乔景:“报仇谈不上,但不喜欢土匪倒是真的。他们见了官兵就逃,所以我想当兵。”
谁也没想到,乔景的身世竟然是这样。
从前乔镜他们不问是因为怕触碰到了他的伤口,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什么伤口,但的确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怪不得这小鬼当初人没多高,脾气倒是挺大,乔镜想,原来还有这样一番渊源。
在短暂的小插曲后,时间也已经到了中午。
几人把这些礼品收拾好,摆盘上桌,开始吃饭。
景星阑给两个小的倒了两大杯牛奶,自己则倒了小半杯白酒,本来他也打算让乔镜喝牛奶的,但是由于成年人的自尊心作祟,最终,乔镜在男人戏谑的视线下硬着头皮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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