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一路追到席舟家的楼栋下,都没见到人,上去敲门也没回应。
奇怪,他是往家这边走的吧?
正想着别处找找,快到两栋楼之间空地时,意外听到个声音。
“师兄,我们去你家说吧。”
“我家不欢迎你。”
“你……你总不肯原谅我,是不是就为看我现在这样,一直被愧疚折磨,然后失败落魄?”
居然是许奕成。
自行车棚后面,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他在明处,席舟的身影在暗处,被车棚的立杆挡住了。
“你愧不愧疚,受不受折磨跟我有什么关系?”
温随看不到席舟的表情,只听到他,“你都不觉得你错,为什么一定要我说原谅?我也不觉得你错,所以没那个必要。”
“席师兄,我们曾经也算是好朋友好队友,说过要一起参赛拿金牌的,你受伤我也很难受,我都跟你道过歉了……”
“道歉?”席舟冷笑,“不是所有的道歉都应当被原谅。”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许奕成今天不知受什么刺激,不再端着副虚伪的面孔,变得近乎歇斯底里。
“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也受了伤,我不敢保证能不能救你出来,我也怕余震马上又来,我是出去叫救援队,你怎么就不肯信我呢?”
“你让盛北飞骗我回来,就为了在这里嚷嚷,然后让别人都来听你这些话吗?”
许奕成咬牙,但也确实压低了声音,“是,是我不对,但当初队里为顾全大局才没让我承认,你都知道,难道真要一直这么斤斤计较下去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为我断掉的这只手斤斤计较?”何况同时断掉的还有他的未来。
许奕成说不出话,半晌挤出一句,“……你果然还是怪我。”
似乎谈话又回到了原点,席舟摇头,“你以前就是这样,总把原因归咎于别人,但这么多年你也该醒醒了,是你自己能力不够,不是别人压你一头。”
许奕成似乎被戳到痛处,他咬牙,仍不肯承认,“……终于,你现在才把心里话讲出来了,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
他古怪地一笑,“是,我是处处不如你,但我至少进了国家队而你没有!”
许奕成大吼。
温随差点没忍住冲了过去。
但他看到席舟的背影。
短暂静默后,许奕成嗓音一颤,“我……师兄,对不起,我不是……”
席舟轻笑一声,“说完了?”
许奕成颓然看他半晌,“我就想问你一句话,你是真不能原谅我了?”
“我不是圣人。”
席舟淡淡的嗓音像从沁了霜的土壤里疲惫长出,温随靠在墙边,不由握了握拳。
他知道,那句话刺伤了席舟,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悲伤,好像绷紧到随时就要爆发。
但温随不能在这时候过去,席舟一直是温和平静的,他少有这样的时候,如果他想爆发,就让他彻底按他所想的来,不该上去打扰。
可席舟到底是席舟,那种放出去的情绪像脱不了线的风筝,尽数被收回。
而他站在萧瑟的寒冬里,跟许奕成说完最后那句,就转身往别处走了。
席舟没回家,温随悄悄跟在他身后,远远看着,看他望一眼天上,又望一眼三楼的阳台,然后转身朝更远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中心花园,藤蔓架子上还残留着枯枝,盛夏时节繁茂葱郁的绿顶如今只剩空架子。
中心花园剩一家带孩子放小烟花的,也即将收尾了,放完两只后小孩牵着爸爸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走开。
花园空地彻底安静下来,地面上散落着仙女棒和小炮仗的残渣。
那些积累的残败,与它们盛放那刻的璀璨艳丽形成鲜明而令人心酸的对比。
席舟在旁边长椅上坐下,缓缓抬手摘了眼镜,轻轻揉着鼻梁,似乎觉得累,另一手掌根按了按眼眶,之后手掌将两眼都覆住。
很久,温随听见一声深长的叹息。
原来不知不觉,还是走到他面前来了。
“……”席舟抬眼看到温随,露出一种类似于梦醒的人那种茫然不知所处的表情。
“想在这里住两天,”温随说,“跟爸妈讲过了。”
席舟眨眨眼,就这样仰着头,看着他,仿佛看着微淼星光,又不敢伸手捉住。
温随心里的揪疼无限放大,刚刚听到那句话时就萌生的冲动愈演愈烈,终于在席舟站起来、疲惫转身、再度将背影留给他时,如有自主,破闸而出。
“席舟。”
听到这一声,席舟还未来得及回头,面前黝黑沉重的所有尚未在视野里露出灰暗,就被一双手臂从后拥住。
温热呼吸扫过耳鬓脖颈,他听见他轻轻说,“都过去了,没事的,别难过,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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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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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靠在温随肩膀的。
从被拥抱过后, 就好像断了片。
只知道现在坐着的长椅是他刚才独自坐过的那条,眼前的公园还是冷寂无声,唯一不同的是, 身边有了温随。
他揽着他,让他靠着他, 右手还在他身后轻轻拍抚。
两个人是有一些体型差的, 这种依偎的姿势其实稍显别扭,温随需要微侧过身才能承受他。
可席舟却像被一汪暖洋洋的泉水团团拥住, 从未觉得如此安定。
“好些了吗?”
“嗯……”
席舟感觉温随肩膀轻轻沉了一下, 仿佛终于放心。
“你之前要我问爪子的事, 我问了,它传授给我三个让人高兴的方法,所以你觉得怎样?”
“什么方法?”
席舟的脸还贴着温随的围巾, 上面零星冰凉的雪融化,沁入熟悉的毛线花纹,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清香从鼻端暖融融渡过来, 是他亲手织的那条。
温随轻咳一声,演练好久即将登场的俏皮话刚到嘴边就开始难为情, “就……就是抱一抱、摸一摸, 还有这个。”
温随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把,摊开在席舟眼前。
如同很久以前, 他在多功能教室向温随表演变戏法一样。
“开心果啊。”席舟笑了,投喂成功。
好事做到底, 温随正要亲手剥一颗,发现单手办不到, 席舟于是自发贡献出一只手。
两人心里够默契, 行动却不怎么合拍, 挤在一起像玩配合度大考验的幼儿园中班小朋友。
最后忙活半天还是两只手各掰各的,把个开心果挤滚到地上,也没剥开。
“浪费。”温随道。
“我的我的。”
席舟笑得胸膛发颤,才终于舍得从他的温泉池里游上岸,离开那个小巧但安逸的怀抱。
重新拿来几颗开心果,席舟剥开放进嘴里,咸咸甜甜,见温随也剥开一颗,便伸过手去,让他把果壳放在自己这里。
“你怎么还随身带开心果?”
“跟你学的。”
其实是从闫明生家出来时,老爷子要塞给他,往常温随是不要的,今天不知怎么就揣了一把,意外派上用场。
两人嚼着开心果,有一会儿都没说话,到开心果吃完,席舟把果壳扔进垃圾桶,回来坐下才问温随,“刚才都听到了?”
他指了指他围巾,“上面一层雪,在那站很久了吧?”
温随没点头也没摇头,直问,“你手受伤是许奕成害的?”
席舟闻言,就知道他应当是把话都听得差不多,“你刚还安慰我,说已经过去了。”
“事情是过去了,但你心里还没过去。”
席舟沉默,这句话也不用回应,温随从他的不发一言里就能读出答案。
“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那个瓶子早就装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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