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须臾之间,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温随低头看向自己方才勾弦的手指,指节上经年累月的茧子都没有了,被弓弦勒出的白痕正一点点缓慢复原。
真弱……温随抿起唇角,捏了捏手指,又用力搓两下。
突然他感觉有人靠近,立刻警惕地转过身。
这是温随第二次正面见到席舟,比上次距离更近。
但脑子里印象深刻的,仍是他的背影,那般挺拔脊梁和端正肩线往上,似乎也合该是这样一张内敛正派的面容。
细边框眼镜、白色长袖运动衫,处处简单利落,可当胸那团色彩飞扬的鸟羽涂鸦,又使这份理所应当的硬朗中多了几分自然而然的随和。
真是个奇怪的人。
说不上具体哪里怪,但温随既存心试探接近,席舟在打量他,他便也坦然回视。
孰料空了一秒,对方忽然微笑反问,“喜欢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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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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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奇怪,问的问题也怪。
温随朝问话的人瞥去一眼,没有作答。
席舟碰了个不软不硬的冷钉子,也不生气,依旧和善地笑着,还同温从简夫妇寒暄。
温随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周,似乎没什么特别,正要敛下目光,突然觉察对方似乎在看他右手。
温随下意识警惕,迅速将手背到身侧,抬眼却见席舟仍在同那两人讲话,仿佛根本从未注意过这边。
莫非是错觉?
“舟舟教练!”
门后跑进个小男孩,一把抱住席舟胳膊,拽着他蹦蹦跳跳,“教练教练,今天是爸爸来接我的,我跟他说我上靶了,他还不信,你快去帮我作证!”
小孩个头不高却相当敦实,胖虎虎的,席舟被他挂在身上,一点儿也不恼,好脾气地边答应边往回走。
“温叔叔,我先送学生,这弓您让小随用,注意别空放就行,小心打到他。”
没等席舟完全出门,温随就直接走到墙边,将木弓放回原本的位置,显然对这好意并不领情。
温从简见状也就没说什么,倒是梁舒,还望着席舟离去的那道门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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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学生和家长都离开,箭馆里才又安静下来。
两名助教忙着收拾大厅的沙发,打扫桌上纸杯,郑许然则张罗要订外卖,被梁舒阻止了,“你们这儿有小厨房吗?能开火做饭的。”
“有啊,不过调料好像不全了。”
“带我去看看……小随你等等你爸,别乱跑。”
梁舒去趟厨房还不忘叮嘱,温随不必做事,就在箭馆四处观望,暂时没什么发现。
席舟方才就跟温从简出去了,没多久两人各抱个保温箱回来。
几人围拢就地开箱,里面除了梁舒亲手包的几大包馄饨,还有许多别的冻货吃食,品类丰富,都很新鲜。
早上温从简和梁舒还在商量,考虑到席舟箭馆里还有别的年轻人,既然带东西过去最好兼顾,于是他们又去超市现买,直接导致出发晚点遇到堵车。
这些温随都看在眼里,人情世故的事他当然懂得,只是从前不需要,后来也不屑一顾。
但现今看温从简和梁舒做来,竟觉得这两口子麻烦归麻烦,却并不讨人厌。
受限于厨房条件和时间紧张,午饭大家就围在一起吃了顿馄饨,还有那两屉烧麦。
几乎没怎么休息,接着就有学生陆续来馆里准备下午课。
席舟去教室后,郑许然悄悄跟温从简他们讲,“周末排课集中,主课基本都是席哥在上,两节中间只隔十分钟,一直要忙到晚上九点才能喘口气,很辛苦的。”
梁舒忙问,“没有其他的教练能轮班吗?”
“不是没有,以前也招过,但学生和家长雷打不动都奔席哥来,分都分不走,一班报满了开下一班,开着开着就越来越多了,席哥既不想让家长失望,更不愿意别的教练难堪,就他一个顶到现在。”
温从简疑惑地看向郑许然,郑许然立刻懂得他的意思,笑道,“我就是个二把刀,半路出家,可当不了专业课主教练,带带体验课临时课还差不多。”
没聊几句,后来郑许然也进教室忙去了。
温从简对梁舒道,“难怪席舟说他跟人合伙开箭馆,主要对方出钱他出力。”
“小舟这孩子打小认真,就怕累着他还不肯讲。”
“放心吧,都这么大人了……”
大厅静悄悄的,已经又只剩下等待的家长。
后来温随没再见到席舟,跟温从简和梁舒没待多久便离开了。
第一次来达不到目的也在意料之中,总归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怕找不到机会。
**
当晚席舟打来电话时,温从简正在书房整理教案,一见手机屏幕上的名字,便从屋里出来,举起手机朝梁舒晃了晃,打开免提。
“喂,温叔叔吗?不好意思刚下课……”
这声音一出,梁舒脸上立刻露出明显的笑容,但她没吭声,只是赶紧把电视音量调到更小,然后仔细安静地听。
温随也正在客厅,两脚泡在热水盆里——是梁舒安排给他的晚间例行任务,据说来自哪位中医的建议。
要搁往常,梁舒肯定得监督他泡够时间的,但这会儿注意力却已经完全被电话吸引过去。
这通来电其实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过是席舟作为晚辈,客气又周到地为白天没能尽到地主之谊而惋惜和道歉。
温随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觉得乏味,倒是梁舒对席舟的态度,才仿佛值得推敲。
今天白天当面时,她几乎不怎么同他说话,却会一刻不停地暗中关注,而背地里这种过度关注更是不加掩饰。
温从简对此的反应则完全纵容,见怪不怪。
多年重逢且相隔辈分的故交,该是如他们这般吗?
直至电话挂断,梁舒才起身往阳台走,其实方才中途洗衣机就响了,她也完全置之不理,惜时如金。
温从简跟上去,“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梁舒翻找衣架时脸上还带着笑,“什么事?”
“先前医生说,适当运动对小随恢复有帮助,他现在不去上学,这样总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给他报个训练班,先把身体练好了。”
“好啊,”梁舒答应得很痛快,“打算报什么项目?”
这回温从简犹豫了一下,看着妻子的背影欲言又止,梁舒没听见下文,转过身来,“怎么了?”
温从简才道,“医生说不建议太剧烈的,还要能充分调动大脑专注力,不能只局限在体能方面,我选来选去符合要求的不多,而且小随身体不好,对抗类项目的确也不适合他……”
他拐着弯说这么多,就只不点题。
可梁舒却忽然明白过来,手上动作也停了。
温从简主动接过衣架,“我来晾吧,你歇会儿。”
两人后来都沉默,隔着阳台半扇门玻璃,温随见温从简弯腰从湿衣篓里抖开衣服,一件一件熟稔地展平晾好。
终于等洗衣机空了,梁舒妥协般叹了口气,“让我想想。”
晚上,温随刚准备躺下,外边就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随,睡了吗?”
温随抓起一件薄外套披在肩上,起身开门。
门开的瞬间,梁舒明显怔了怔,大概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自然地抿起唇,抬手理了下耳际的头发,“小随,那个……就是妈突然想到一个事儿,想问问你。”
“嗯。”温随答应了一声,又道,“您问。”
“你……”梁舒抬眼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儿子,似乎下定很大决心,才慢慢问,“你还喜欢射箭吗?”
……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问及这个问题了。
不过“还”——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过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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