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结束后互相行礼致意,温随将弓箭和护具交给裁判,退到场边继续看别人测验。
经过袁锰身边时,听见他说,“你打得挺稳定的。”
温随跟他交换一个眼神,就站到旁边去了。
何宏宇低声道,“锰哥,你不厚道,人都输了你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袁锰无语,“你懂什么?”
后来袁锰上场,十支箭都在7环以上,还中了两支10环。不用统计,大家都知道他毫无意外又是第一。
温随在比赛后主动去找了姚闵,跟她汇报今天测验的临场感觉。
70米道他其实是第一次实射,队里训练时那些项目和方法虽然一样,但射道距离姚闵会根据不同队员情况进行区分,不是所有人都能一起练70米,温随练的就还是50米。
这回测验也是因为上肢力量不够,开弓到瞄准阶段耗时过长,导致撒放时能量回收,箭的去势在最后出现下落。
但温随发现这情况后及时调整,巧妙上抬箭离弦的方向,所以后来有过一次短暂上升,但超负荷的配重还是限制了他发挥,最后也只到6环。
姚闵当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她先点出温随动作方面可以改进的几处小瑕疵。
然后道,“我故意没排除干扰,周围环境对你来说影响是很负面的,你能做到一直集中注意力,还具备一定的临场应变能力,心态很好,这是我今天最想看到的。”
姚闵鼓励温随保持现有状态,继续正确方向的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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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温随下课后照例往生物实验楼去,却在道口路灯下看到个人影。
袁锰望眼欲穿,终于瞧见温随,还故意装得没看到,脸撇向一边。明明天寒地冻,却把袖子挽起来,仿佛生怕谁看不到他傲人的手臂肌肉。
左右没别人,跟班也不在。
温随立刻猜到自己每晚在这儿训练,袁锰应该是看到了。
“找我吗?”温随走上前,直截了当问。
袁锰才转过来,“啊,对,就想找你比比。”语气还有点拽拽的。
温随疑惑地皱眉。
袁锰清了清嗓,详细摆明来意,“今天测验你亏了,我知道你现在还没练到70米,我不占你便宜,你射50我射70,我们用各自擅长的,也十支箭算总靶,比一回,怎么样?”
他眼里已经掩不住跃跃欲试。
温随算听明白了,他无可无不可地点头,说的却是,“队规严禁私下比赛,而且你拿不到箭。”
袁锰早想好了,“这周日下午,去校外随便找个箭馆就可以。”
“有出去的时间,不如在学校抓紧训练。”温随不考虑无意义的竞争。
“你怕了?”
这么简单的激将法,他哪能上当,“你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温随继续往前走,不用几步就是生物实验楼的大门。
袁锰看着前面黑黢黢的三层小楼,暗暗咽了咽,可眼看温随就要进去,又不甘心,终于眼一闭心一横,快步跟着跑了进去。
袁锰一路跟紧温随,生怕把他弄丢了。
这楼偏偏还是细长条形,走廊又深又长,袁锰越走心里越突突,可回头一望,现在撤退也已经晚了。
“我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练?”同时也怨自己哪根筋搭错,一时脑热就想来单挑。
温随回答:“教练说的,要练我胆量。”
袁锰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目瞪口呆,“敢情你知道这里闹鬼?你知道你还来?”
温随似笑非笑,“我说我是鬼,你信不信?”
袁锰:“……”
这天没法聊了,整个空气都凉飕飕的。
确实姚闵跟温随说过,这栋教学楼晚上都没人敢来,正好清静,适合练习。
旁边副教练李珩欲言又止,姚闵却说,“人韩国队还大半夜在墓地搞集训呢,这才哪跟哪?”
然后李珩就不吱声了。
终于到了靠里那间小教室。
教室里有镜子,灯一开煞亮煞亮,更加唬人。
袁锰寸步不离温随,温随则不紧不慢,已经开始热身,瞬间进入状态。
本来心里还有点打鼓的,但袁锰看他这套动作,彻头彻尾无视自己,刚刚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再度上头。
“喂,温随,你到底比不比?”
温随做小步跳,呼吸平稳,声调随动作略微起伏,“不比。”
“为什么不比?”袁锰追问,“给个理由,不然周日我拖也把你拖出去,我力气比你大,可以试试。”
温随没有正面回答,“好胜心太强,不是好事。”
袁锰反驳,“不在乎输赢还当什么运动员,你也就看着淡定,今天的成绩你觉得满意?”
“不满意,比一场就能满意?”温随根本不为所动。
“算了!”袁锰仿佛被气笑,“不比就不比,我又无所谓,反正在这里比也不是我的目标,我的目标是省队!”
说话间,这一眼横得是杀气十足,其中却隐隐藏着孩子般的挑衅,活脱脱就是个箭痴少年。
温随的小步跳热身也终于做完了,他轻呼口气,指着对面镜子上方——
原先应当是在教室讲台印着的、经年日久而有些褪色的五星红旗。
平静地说,“我的目标是那里。”
这一句,将袁锰震愣了半天,等他回神,温随已经拿起弓,在做控弓和撒放练习。
上次见他也是这样,重复而枯燥的动作、审视镜中动作的那种眼神,仿佛将这栋楼阴森森的“鬼气”也都镇住。
温随不知袁锰几点走的,教室里后来一直很安静,只有弓弦被拉紧的嗡鸣。
他心无旁骛,对镜练习,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十点,温随练完,才发现教室窗户大开着,心道袁锰难道是爬窗出去的?好好的怎么不走门。
刚出实验楼,就听不远处一串跑步声由远及近。
袁锰到他面前停下,保持原地踏步,浑身的热气混入寒冷冬夜的空气里,和呼吸一起散作大团白雾。
“我都跑了五十圈,你可算出来了!”
温随着实没想到,袁锰一直在外面等他,“还有事?”
“回宿舍啊,一起呗。”
“……”温随下了台阶,“走吧。”
已经过十点,校园里几乎见不到学生,但还有巡逻的保安。
远远的手电筒光打过来,照到温随身上,“哟同学,又这么晚啊。”
显然他们都认识温随了,然后那光再扫过温随身边的高个子。
“今天还有一起练的?哎?是刚才跑步的小伙子啊,你俩是朋友?不错不错,都挺有干劲儿,有出息!”
袁锰爽朗地哈哈笑着,和那保安说了两句。
等人打着电筒走远,袁锰突然拿胳膊肘碰了碰温随,“喂,保安大叔都这么说了,不如我们真交个朋友吧?”
温随转头看他,袁锰被瞧得不好意思,两手揣进口袋,避开温随目光。
“就那什么,我爸说有出息的人得要跟有出息的人在一块儿,才会更有出息,我觉得你人不错,所以想让你当我哥们儿。”
“哥们儿?”
“对就哥们儿,”袁锰重复一遍,忽然觉出不对,温随刚那句好像是真的疑问而不是反问。
“你不会不知道哥们儿吧?你以前没哥们儿吗?”
“没有。”
袁锰:“……”
“好吧服了你,那我就勉为其难当你第一个哥们儿吧,你听好了,哥们儿呢就是好朋友、好兄弟,如果是女的好朋友呢,就叫姐们儿,咱俩以后啊就是铁哥们儿。”
明明对方还没答应,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盖章,并且直接从朋友跨到好朋友,又从好朋友跨到铁哥们儿,三级连跳。
“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不疾不徐撂下这么一句,温随继续往前走。
袁锰没看到他唇角上扬那点弧度,先原地愣住,等温随走了老远又追上,“你这臭脾气怎么那么讨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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