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三百多年前,死因,不祥。”
三百年前啊……
秋萱有些走神,难以理解他的话。
从关外来,往中州去的戏法师,那时候也不过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还有满腔的抱负未能实现,纵然前路泥泞,却终有光明的未来在等着他。
道阻且长,道阻,却长。
她们都以为,他这样的人,可以走得很远,过得很好呢。
殿内的烛火被风吹熄,秋萱似一个被压在华服下的影子,一点一点踱步坐回主位上,恢复成了威严的女君,所有情绪在一瞬间收敛:
“外来者,朕的问题问完了,作为报偿,朕允许你问朕一个问题。”
虞渊立刻问:“能打开璇玑天境的钥匙,究竟是什么?”
“一只银燕子。”或许是打击太大,也或许是笃定他拿不到,秋萱觉得告诉他无妨,
“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那是他和燕姑娘的定情信物,你若在朕的记忆里见到了他们,自然也该见过那枚银燕子。”
虞渊想到储物符里那枚一模一样的银燕,心头滞涩。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昭明说,那是他娘留下的,遗物。
他感觉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定定盯着秋萱,带着些惶恐和紧张发问:
“燕姑娘的‘燕’是她的姓氏还是名字?”
秋萱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道:
“‘燕’是她的名字,至于她姓什么,我却不知。好了,朕乏了,你走吧。”
“我走了,那你呢?”
在虞渊捏碎东珠离开前,秋萱依靠在高高的王座上,单手支额,发间流苏垂在面颊上,压下眉宇间浓重的威严,与寂寞。
“朕身为圣女国女君,自然会留在圣女国中,直到送最后一位臣民离开。”
虞渊捏碎东珠消失,他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要带着钥匙去璇玑天境最中心将秘境开启,越快,能救下的人也越多。
大门合拢,黑暗如潮水般涌入大殿。
秋萱的眼眸浸润在黑暗之中,她想起三百五十年前,路过的年轻戏法师在她坟前种下桃树,告诉她,莫要因他人之罪孽折磨自身,要向着太阳生长啊。
戏法师的身影浸在水光里,越来越模糊。
她的光没了,但圣女国必须要有光,她会留在黑暗里,守望至只剩她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魔尊他无处不在
虞渊最后朝秋萱深深鞠了一躬,捏碎东珠前往第四层。
待到达第四层时,他从储物符里取出银燕和一些师兄弟们给的法宝,将整张储物符留在第四层,以免段成璧再通过什么定位他。
根据迷花仙子的说法,若是带有钥匙,只需闯过十层便能抵达璇玑天境最中心。虞渊回忆《璇玑奇谈》中的内容,一层一层往下闯,最终在第九层时,与剑灵不期而遇。
剑灵见到他时,居然往后退了几步,刚要张口说什么,虞渊就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严肃:
“神通广大的剑灵大人,上次我不是让你打探有关重奕的八卦吗,是该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请听题——”
“这跟你平安出璇玑天境关系大吗?”
“大!”
剑灵被虞渊凝重的语调所感染,在脑中将自己费劲心力挖出的重奕黑料整理一番,只要虞渊需要,就连重奕年轻时被猪追着拱的事他都可以和盘托出。
他这次做事可谓十分用心,主要原因还是登榜大会结束之后,他与昭明的约定也算完成。得知自己的名字,与虞渊解除血契,然后去找自己的主人,他即将拥有光明的未来。
虞渊开始提问:
“请问,重奕唯一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打探人家女儿?”剑灵吐槽了一句话后,立马道,
“重奕的女儿叫重佳信。”
“确定吗?”
剑灵不满虞渊的质疑:“那是自然。据说他女儿出生时正逢第一次仙魔大战人族大获全胜,喜讯传遍天下,他便为女儿取名‘佳信’以作纪念,全天下都知道还能有假?重奕的女儿和璇玑天境有关?”
虞渊总算松了口气:“没关系。”
还好不叫重燕,不叫重燕就没关系。
“没关系你还问,你有病吗?”
之前秋萱说起谢榭和燕姑娘时,他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昭明口中关于重奕的八卦。在十有八九可以确定谢榭就是师父的爹的情况下,若燕姑娘还是师父的娘,他师父岂不是苦上加苦?
他宁愿狗师父是天生的没心没肺臭不要脸,也不希望那是在被过往的重担压垮后,半是疯癫半是认命的自暴自弃。
尽管已经意识到昭明的过去可能阴郁暗沉,就如同盲眼之人来说,行走在白天和黑夜并无区别,但虞渊仍希望那些痛苦可以少一点点,再少一点点。
他记得他在许多人口中听过,昭明从前不是这样的。
虞渊定了定神,收回思绪:“现在我们就去葡萄架下面找那只爱吃狐狸的酸葡萄,向它要一截葡萄藤。”
他刚要动身,就发现剑灵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截葡萄藤:
“它已经死了,嗝。”
“……”
“尸体被我消化……销毁了,还挺补。”
“……那直接走吧。”
虞渊捏碎葡萄藤,面前出现一道光门。
最后的时刻将要到来,他刚要踏入,一道风灵力凝成的无形无声箭簇破空而来,正中他后心,在洁白道袍上炸开一朵蜿蜒血花。
一切都只发生在呼吸之间。
虞渊没有想到,即使他丢弃储物符,只留银燕子和师姐师弟们给的法宝,段成璧依然精确无误地找上了门,潜伏在暗处,找准时机,在他最松懈的时候一击必杀。
残存在体内的风灵力持续不断搅碎内脏,虞渊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气力不支跪倒在地。
“虞渊——”耳畔传来剑灵的惊叫,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
段成璧从暗处现身,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只眸中情绪明明灭灭,最终被封印了那层结了冰的暗海之下。
他缓步靠近,要确定虞渊是否真的死了。
弥漫的血色染红白衣,少年跪倒在地上,全身力气与生机都被那一只箭簇抽空,最终颓然倒在地上,跌入满是尘埃的地面。
细小的尘埃随他重重倒下扬起,在明亮的日光下螺旋飞舞。
“啪嗒——”
一旁的剑灵呆呆看着倒下的虞渊,脑中似有一根弦崩断了。在他眼中,面前倒下的身影似乎和残缺记忆中某个人的身影重合,他心里没来由涌起泼天的愤怒与悲伤,冲上去和段成璧拼命:
“好你个璧崽子,眼看小爷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你竟敢杀他,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小爷杀了你!”
他的问话一声比一声凄厉,周身怨气愈发凝实,各种交杂情绪要先将他溺死,然后破胸而出,化成滔天洪水,降灾厄于人间。
段成璧甩出一件法器,暂时将剑灵缠住,走到虞渊面前,蹲下身检查他的呼吸,以及,拿走那把早该属于他的魔剑。
他没有看对方死前睁大的眼睛。就算如珍珠一般漂亮的眼睛,在人死去之后也会成为鱼目。千篇一律,和过往他杀死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避开对方的视线,弯腰取剑,然后……被暴起的虞渊用剑在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一只废弃的替命木偶从虞渊身上落了出来。
破伤风之刃沾染血气,再次洗尽铅华,长剑上的红锈悉数褪去,顺着伤口源源不断地吸食段成璧的血肉灵力。
鼠辈装死!
段成璧懊恼自己居然会想给对方留个全尸,早知道就该在靠近之前,先用风刃补刀碎尸。
而那边捅了人的虞渊情况也并不算好。
替命人偶虽然救他一命,但所经历过的死前痛楚依然真实存在,他如今尚且心肺剧痛头脑昏沉,只凭本能中的一股狠劲卯足力气捅段成璧,刀刃转动搅碎他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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