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虞渊再次消失时,无人发现。
或许是因为虞渊本身没有什么存在感,也或许是因为他桌案前的书垒得同样高,总之,当眨一下眼后耳畔的朗朗书声变成嘈杂吵闹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因为他上辈子也上过梁长老的修真界简史,知道梁长老有随机抽人考校的习惯。
彼时他被传送到一颗高大的老榕树上,头顶鸟窝,身披绿叶,身形被层层叠叠的宽大树叶掩映,在夜色之下犹为模糊。
树下三尺以内声音嘈杂,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惊得他头顶那窝雏鸟不安啼叫。
最近这声音在虞渊身边出现的频次略高,他几乎一瞬间就听出那是曾骂他废物的张师弟。
而透过层层枝叶,他还看清张师弟背后一身白衣的赵宿川,以及柳眉微蹙,泪光点点的女主,和俊美挺拔的男主。
虞渊简直气笑了,这本书是有多缺龙套啊,怎么每次都是他们俩?
随即想到其他panpan弟子都在被晚课折磨,估计也没那么多时间来当炮灰。
不对啊,那他们怎么有时间?
“张师兄,赵师兄,你们误会了,段公子他真的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在湖边崴了脚,他才来扶我的。”
张师弟道:“师妹啊,你可长点心吧,此地人迹罕至,又逢夜深人静,正经人谁没事会来这里走动,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你以后离这种人远点!”
不是正经人你俩在这干嘛?
虞渊将鸟窝从头顶拿下,面无表情地想。
“要我说还是我们赵师兄这等君子最教人放心。光风霁月,惊才绝艳,就连大师兄见他的第一眼,也夸他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呢。”
虞渊想,如果张师弟一生只能说三句话,第一句话会用来骂别人,第二句话会用来诋毁虞渊,那第三句一定会留来夸他最敬爱的赵师兄。
不过这次他彻底没绷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盖因大师兄是个脸盲,从来分不清谁是谁,但他身为一派大师兄,对内是师弟妹们的表率,对外是正道楷模,平时跟随掌门处理门派内外大小事务,自需长袖善舞。
因此大师兄见到男修时一律夸光风霁月一表人才,见到女修时一律夸仙姿玉貌灵秀逼人。虽用词重复率高,但因表情过于正直坦荡,这么多年从来没谁听出过敷衍,就连路边一条狗经过,都能得他两句真诚夸赞。
因此拿大师兄说事,实在不怎么有含金量。
底下的争吵还在继续,但虞渊一心想往回赶,直接抬手布了道隔音结界,随后掏出一枚空白玉牌,手指在其上划出几笔简单纹路。
玉牌亮起荧蓝光晕,虞渊捏着嗓子,语调瞬间婉转哀怨下来:
“是执法堂的师兄吗?人家要举报有四名弟子逃课生事,他们吵得好凶,吓坏人家了呜呜。”
“嗯,对对,就在苦行峰下镜湖旁的大榕树边……什么?人家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也逃课了?呜呜,你冤枉人家,人家就不能是已经结了课的路过师姐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说正经人结了课以后就不会上苦行峰的,学海无涯知道吗?还要人家留名字?那好,人家就告诉你,本仙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哎呀不好,玉牌失灵了!”
虞渊做作地叫了一声,飞速掐断通讯的同时,将鸟窝重新放好,猫一样轻捷无声地从树上跃下,趁四人全副心神都放在吵架上,默默走远,走出一段距离后,开始朝苦行峰上拔足狂奔。
深藏功与名。
在今夜的执法长老赶到前一刻,虞渊恰好猫着腰回到座位上。
今夜督学傀儡被全部送到炼器峰上重填灵石,因此直到现在都没人发现他悄悄溜走。
执法长老一双锐利的眼扫过整间学堂,语气威严,一字一句都仿佛敲在弟子们心上:
“今夜巡夜,共计碰到五名逃课弟子,四名被当场捉住,尚有一名女弟子未曾落网,尔等可曾看见有人出去过?说出她下落者获得一次重修豁免权,道出线索者免一次月度大考。”
这话一出口,无异于给了免死金牌,再次在竹苑中引起轩然大波。
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下左右再一扫,忽然沉默,因为昆山苦行峰上“梅兰竹菊”四个苑里,竹苑居然一个女弟子都没有!
当然也有自知学渣,倔强不愿放过这次大好机会的弟子,虎视眈眈盯着同窗打量。
“李师弟,你刚刚是一直在吗?”
“你什么意思,人长老都说了是个女弟子,女弟子,你怀疑我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你女扮男装?”
被无端怀疑的李师弟指着自己的胡子,拍案而起,正欲张口,吐沫星子与三字经齐出,喷他个狂风骤雨,便听见执法长老动了动嘴皮,朗声道:
“然而这名女弟子举报有功,功过相抵,若肯站出来,特此奖励大考豁免权,五次。”
李师弟将要出口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兰花指一翘,媚眼一甩,眼波流转,娇娇怯怯:
“奴家……也不是不行,长老您看看我!”
“长老您看看我们像不像!”
一群少年人哪里听得这个,顿时全疯了,扭腰的扭腰,勾手的勾手,矫揉造作,群魔乱舞,其中一个更是当众作了飞吻朝执法长老飞去。声音一个赛一个甜,姿态一个比一个娇。
执法长老仿佛突然从清正书院走进了盘丝洞,眼皮一抽一抽地跳,大喝一声成何体统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仿佛多看一眼就能吐出来似的。
虞渊松了口气,众弟子见执法长老走后,纷纷失望起来:
“诶,怎么就走了,非要找女弟子不可么,我哪里比女弟子差了。”
“是啊,这不是歧视吗,他怎么知道对面一定是女弟子。”
“咳。”
直到梁长老咳嗽一声,他们这才回神,心不在焉地继续听课。
虞渊逃过一劫,料想他们翻遍苦行峰也找不出逃课的“女弟子”,刚要舒口气,下一秒便听梁长老叫了他的名字。
“虞渊。”
虞渊一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差点噎死,好半天才站起来,拱手作揖,恭敬道:
“弟子在。”
“你可知方才老夫讲到何处了?”
虞渊……当然不知道。
他旁边的弟子扭过头来,小声朝他作口型。
虞渊感激地看他一眼,凭着前世隐约的记忆,嗓音镇静,不疾不徐道:
“混沌神陨,眸为日月,身化山川,脊骨不倒,擎天支地,神格不灭,不灭……”
“不灭如何?”
梁长老的身影隐匿在书堆之后,看不清他脸色,也听不出声音里的情绪。
虞渊再去看旁边那名弟子,那名弟子也满眼都写着懵,显然还没讲到这里。
虞渊无法,只能凭着感觉胡乱瞎猜:
“神格不灭,再生成神。”
“哦?再生成神?神格虽不灭,但却清善与浊恶分离,你倒是说说,怎么再生成神?”
虞渊心说您都没讲到这儿,不是故意为难我么?
看梁长老这样子,大抵是知道他方才不见的事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没向执法长老供出自己。
他索性放飞自我,根据穿越前的神话随口瞎编:
“分离了那就生两个吧,一男一女就做夫妻,两男或两女就做兄弟或姐妹,多好。”
作者有话说:
叮,您订购的《修真八卦报》已送达,解锁人物——传闻中的大师兄。
昆山大师兄,姓梁名百岁,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入门前曾是人间某国皇子,因从小命格不好,皇后为他取名百岁,取“长命百岁”之意。
大师兄一直认为自己的名字很吉祥,直到拜入仙门,踏上修行之旅后,才发现修真界这群人一个一个的命长赛王八,千年万年地活,因此“百岁”这个名字便听起来便不是那么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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