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致气得差点抽出背上断刀掷过去:
“上次陌浮沉夸你诗好,我说他根本没有欣赏水平和审美时,你可不是今日这番说辞!”
一旁默默擦剑,气质冷而锐的青年停下手中动作,淡声开口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我在,没聋。”
语罢又继续低头擦剑。
“……总之陌浮沉不能算数,你这诗只有你自己能欣赏,不信你问入画和欧阳。”
二人针锋相对的目光纷纷移向另外两人。
白纱遮面,仙衣飘飘的女子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低头看怀里的琵琶,偶尔拨出三两个不成曲调的音符,不曾多看二人一眼,姿态高傲而冷淡。
二人自讨了个没趣,又将目光移向面容软糯的灰衣少年:“欧阳,你来说!”
少年惨遭无妄之灾,看看林风致饱含威胁的神情,再瞅瞅宋冽琅暗藏压迫的目光,左右为难,几乎一瞬间,眼里就涌上泪花:
“你们干嘛老是逮着我欺负,不知道人家胆小不经吓吗呜呜!”
这边擂台上一片鸡飞狗跳,林风致眼见西北角的四人擂台撤了屏蔽阵,又疑神疑鬼地分析:
“当时情况混乱,按理说他们不该知道是我们干的。”
“有人看到奸商卖了一桶眼泪给徐知行。”宋冽琅以手支额,半撑起身体,懒懒道。
“徐知行那小子看着大大咧咧,其实比谁都精,还记仇。奸商这么坑他的灵石,他不暗地挖坑就算好了,能一五一十告诉他?不可能!”
林风致继续在擂台上绕圈,烦躁地自言自语,
“反正规则允许范围内,随意行事,要怪只怪他们倒霉,偏偏赶上时候了……他们要是查清了想报复,也未尝不可,我们接着就是。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我们都要早做准备,欧阳,你数数我们还剩多少灵石。”
软糯少年欧阳弱弱答:“五十。”
林风致道:“你拿法宝去抵押给奸商,先换一部分灵石,准备今晚应战。顺便留意一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为什么是我。”欧阳嘴一瘪,抱定擂台旗杆不撒手,泪眼汪汪地边嚎边拒绝,“我不去,我做贼心虚!”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输与赢定论难下(一)
“为什么是你?”林风致伸手一指同伴,“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像能与人交涉的模样吗?”
欧阳抬眸扫视一圈,陌浮沉依旧在角落擦剑,一身黑衣全无杂色,眼神冷得像杀手;
般入画抱着琵琶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风扬衣摆,几乎成了一幅无情的美人像;
林风致性子急脾气躁,宋冽琅看着倒是不错,但若张口赋诗一首,定会拉低北域五仙客的档次。
他一瞬间感受到肩上的重担,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捧着法宝去换灵石。
一盏茶后,待欧阳再回来时,手里法宝不见少,眼眶却红了一圈。
林风致先惊后怒:“你被他们合伙欺负了?”
说罢就要动身去算账。
欧阳摇了摇头,将法宝并灵石往地上一甩,“哇”地哭出了声:
“他们都是好人,知道我们灵石少,法宝也所剩不多,不仅没要法宝当抵押,还借给我们一千二百灵石。怎么办,我更心虚了!我是坏人,我对不起他们!”
宋冽琅向来不喜有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正要让他闭嘴,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我们是去借灵石,他们知道我们灵石少无可厚非。可他们为什么还能知道我们法宝少,欧阳?”
……
另一边,热情友好地送走来借灵石的灰衣少年后,虞渊一边记账一边推测:
“我们被围攻一夜消耗灵石二百,围攻他们的人比我们多出一倍不止,那位欧阳道友所拿来抵押的法宝里,除了消耗性法宝外,还有几件常用法器,再结合容肆套出的话,这部分法宝大概占了他们所剩法宝的……”
“大约三分之一。”季怜青保守估计。
“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达到二分之一。否则凭他那心虚的劲,不仅不会要灵石,还会哭着把法宝扔给我们自己跑开。”
夏西楼大胆假设后又不满蹙眉,
“你方才该直接把他的法宝收了!”
对方若少一丝助力,他们便多一分胜算。
虞渊收起账本,起身时无意瞥见夏西楼满头乱而卷的长发,心里警钟大作,将发带系在手腕上,双手将头发拢起重新绑了个马尾,语气莫名沧桑:
“这次登榜大会的关卡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的时候,一个不齐心的盟友比厉害的对手杀伤力更大。”
“……”
月色溶溶,树荫寂寂,四面林中各类精怪再次夜游。
经过一夜摧折又有了共同讨伐目标,四人暂且按捺住自己的脾性,第三夜面对抢擂弟子时配合还算默契。
季怜青照例布下毒雾,而虞渊则用大量灵石维持阵法后,用法宝留下障眼法,带着季怜青养的小毒物趁乱操纵擂台溜走,在一堆怪物的包围下冷静自若地拿着一把铲子对地敲敲打打。
约摸一个时辰后,他终于听到地底沉闷的回响,见左右无人,直接一铲子下去,敲开了某位土灵根弟子花两天一夜挖出的地下迷宫,开始循着周遭痕迹找人。
后半夜风摇树影,暑气与潮意相冲,整个校场像大火蒸烧的蒸笼。
土灵根弟子躺在自己地下宫殿的擂台上,点着烛火看话本,右手边摆一张果盘,好不惬意。
空气燥热时,气味的传播也愈发迅速。今夜似乎有雨要落,呼呼风声在甬道呜咽,不绝于耳,往地下送来一阵夹杂热意的花香。
香味似有若无,夹杂丝丝苦意,又莫名让人着迷,不似他以往闻过的任何一种花香。
他难得起了雅兴,着魔般放下话本,循着花香在四通八达的甬道内夜游。等意识到校场周围根本没有花时,他眼前已出现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而再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竟不知何时缠上一缕蛛丝。
生了一双含情桃花眼的白衣少年将蜘蛛收拢于掌心,朝他挥挥手,一脸和气地询问:
“道友,我不是来抢擂的,介意借贵宝地一用否?当然,你有不同意的权利。”
土灵根弟子立马道:“好,那我不……”
“你不同意,那我就是来抢擂台的。”
虞渊慢悠悠补充完后半句,抬眸问,“对了,你刚想说什么,不同意是么?”
“我说的是,那我……不打扰了,告辞。”
土灵根弟子自认是个俊杰,能保住擂台再好不过,他哭丧着脸正要灰溜溜和擂台一道滚蛋,却被虞渊叫停。
他脊柱一寒,心道完了,莫非对方改主意了,不仅要抢老窝,连擂台都不放过?
土灵根弟子回头,只见虞渊双手夹起一张符朝他甩来。他善于打洞,但战力不高,面对符咒袭击第一反应却是闭眼。
然而预料中的痛感并未传来,他睁眼一看,才发现在面前漂浮的是一张储物符,目光里满是“你没事吧?你甩错了?”的质疑。
虞渊再次朝他拱了拱手,真挚道:
“内里有灵石七百,一件消耗法器,应该足够道友安然度过此夜,多谢割爱。”
岂止是应该,这些灵石不仅能度过此夜,甚至还有大半的富足。
“诶,那个……其实我随便再打个洞窝着就好,实在用不了这么多。”
一番良心挣扎后,土灵根弟子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将储物符递还给他。
虞渊愣了一下。
他身边大致存在三种人:一种是以昭明四师弟为首的见天坑他灵石的冤种,一种是以找他不痛快为己任的赵宿川张师弟之流,另一种是图谋不轨的段成璧和剑灵一类。
他整日与这三类人斗智斗勇乐此不疲,如今乍见一个老实人,一时竟麻了爪子,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干巴巴道:
“这是你应得的,就当租借贵地的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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