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名白袍少年脚步轻快地走进亭内,朝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发间幽蓝宝石吊坠随他动作轻晃,光华流转。
“阿肆。”
“老祖宗,我在。”容肆扬起笑脸,上前两步随口感叹道,
“还是您老会选地方,此处风景甚好。有一二三四五座大山,少一座就是四座,不够吉利,多一座就是六座,过犹不及,还是五这个数字好啊,五谷丰登,正象征着我们容家……”
“阿肆。”容家老祖两耳嗡嗡,又唤了一声。
“抱歉老祖宗,上次和容二打赌赌输了,一个月没开口讲话,有些憋得慌。不知老祖宗寻晚辈来所谓何事?”
容家老祖看着这个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近日我容家地界有一处秘境将开,老夫要你带一队容家子弟去里面查探情况,取出‘凝运珠’,可办得到?”
“呃。”容肆挠了挠头,问,“可是那个传说中三百年开一次,一个月前忽然轰一声砸下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秘境?”
容家老祖没好气地瞥了容肆一眼,不知道他这个能简短却非要啰嗦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
“你知道它的名字——桃源。”
“记住,在那个秘境内,凡有所触,所知,所见,所闻,皆是虚妄,只需按其中法则取到‘凝运珠’,其余不必过于在意,懂吗?”
“老祖宗您的意思是不是……”
“不必将老夫的话再重复一遍,闭嘴就够了!”
“……容肆知道。”
放牛郎牵着老黄牛离开后,灶房内锅碗叮当的声音仍未停下。虞渊睁开双眼,将床前的轩窗推开一条小缝。
入目便见篱笆围成的院落之中,一棵系着红色缎带的矮桃树在风中摇曳花枝。
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可明明已是夏末,早该凋谢的桃花却一反常态开得繁盛,轻薄艳丽的花瓣红得像血,美而近妖。
不远处的桃林更是化作了一片绯色的云,在晴灿灿的天空下,桃树枝干似骨,花作血肉,盯得久了,就连地上落英也无端让人生出一种尸山血海中漫步的错觉。
怪的不只是人,地方也怪。
虞渊捂了捂鼻子,终于找到自己在睡梦中闻到的除药香外的另一股甜腻香气的源头了。
是桃花,浓郁到近乎让人窒息的桃花香。
虞渊在这股香气中失神片刻,恍惚间记起自己似乎是从容肆口中听过“宪阳”这个地名的,只不过早在几百年前就改叫新泉了。
“少侠你醒啦!”
等回过神时,小桑已经兴冲冲到了他面前,
“村长说再过几天村里会举办酬神祭礼,届时会有不少外乡人来此。三百年一度呢,你想不想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诡桃源无限循环
“酬神祭礼,那是什么?”
虞渊抬手折下横斜到窗前的一截桃花花枝,仔细打量。仙门中人的常识之一便是,桃木除了可作观赏外,另一大作用便是镇祟辟邪。
他拿着花枝在小姑娘身周晃了晃,在她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中缓缓问道。
“酬神祭礼可是咱们桃源村的大事,每三百年举办一次,每次各家的叔叔婶子们都会将村子装点得漂漂亮亮,杀鸡宰羊,祷告上天,祷告完后祭品会给我们分吃,当天还有烟火和傩面舞可看,热闹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桑眼中满是亮晶晶的光芒。
“我也可以去看吗?一个村子里就那么几十口人,万一被认出来了怎么办?”
小桑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哎呀,不是都说了那天会有外乡人前来观礼吗?再说了,酬神祭礼那天所有人都会穿同样的衣服,带同样的面具,认不出来的,放心好了!”
虞渊有些好笑:“小丫头说得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似的。”
“我当然见过!”
“你不是说祭礼三百年才办一次么,三百年前你还不定在哪儿呢。”
“那就是在梦里,我梦到过,虽然醒来忘了很多东西,但就是有印象!”
小桑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小步跑开了。
唯留虞渊坐在窗前,手捧花枝,看着她的背影,眸光难辨。
夜里虞渊的饭食中依旧掺杂迷药,这次剂量更大,他假作熟睡后,便听得木窗从外被人用木板钉死的声音。
笃笃笃,能将聋子吵得神经衰弱,哑巴烦得破口大骂。
虞渊有心夜探桃源村,于是耐着性子闭目等待,桃花的甜香钻入鼻尖,仿佛一道道细小温柔的钩子,将人身体里的惫懒困倦全勾了出来,坠入沉沉梦境。
敲击声停止时,虞渊恍惚睁眼,然后看到了黎明的第一缕曙光。
“……”靠,睡过了。
喧闹乐声与嘈杂吆喝声顺着晨风从篱笆缝隙钻进院子,让画卷一般的桃源村多了几分沾着烟火气的真实感。
屋门大开着,放牛郎早已起身在院外劈柴,而小桑还在灶房内忙忙碌碌地生火做饭。
虞渊望向窗外,夜里被封死的木窗此刻又被人拆了下来,只留窗棂上不起眼的孔洞诉说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除此之外,一切都祥和温馨得不像话。
虞渊脚步虚浮地来到门边,终于发现一点异常——门不是开着,而是门板不见了。
他去灶台询问小桑。小桑随口道:
“夜里猛兽下山糟蹋家畜,不慎将门板放倒了,哥哥将坏掉的门劈成了柴火,正要换新的呢。”
“什么兽这么猛?成精了么?”
虞渊有些怀疑。就冲放牛郎夜里趁他睡着不断加固门窗的架势,就是老虎熊瞎子也不一定能破开好么?
“不知道,反正我夜里一向睡得死,从没见过。”
小桑边摆弄碗筷边招呼放牛郎先进来吃饭。
虞渊则借口胸闷,到院子里走几步,终于在牛棚角落的草垛下发现木门一角。
抬眸扫视兄妹二人正有说有笑地进食,他小心翼翼蹲下身,拨开草垛,赫然发现厚实门板上竟真有几道深刻抓痕,还有带血的掌印。
不是猛兽的,而是人。
虞渊将五指贴了上去,盖住掌印。
夜里拍门的“人”手掌比他纤细,看抓痕所在位置,那人的身量也不会太高。
“哞,哞——”
牛棚里的老黄牛忽然叫了起来,屋内用饭的放牛郎放下碗筷,目光凌厉往院中一扫,不见虞渊。
他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起身前往牛棚查看情况,目光扫过凌乱的草堆时,面色肉眼可见阴沉下来。
“客人您这是在干什么?”
被当场抓包,虞渊调动灵力,想从储物符中拿出一张定身符,却发现自己日常库存三五张的定身符居然一张也没有了。
而在他有所动作的前一刻,放牛郎已神色戒备,身体侧倾,似乎知道他有什么打算。
仿若未卜先知。
虞渊动作一顿,瞬间改了主意,不急不缓地拍打身上的枯草与尘灰,若无其事道:
“刚才路过牛棚时不慎跌了一跤,起不来。没想到这头老黄牛和昭明一样通人性,竟然还会求助。”
“是这样吗?”放牛郎的嘴角抽了抽。大约是第一次见用通人性来形容一个人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
“没什么,你身体还不好,先回去吃饭吧。以后要是想去哪里,可以叫我或者小桑陪着你。”
虞渊颔首点头,当着放牛郎的面连喝完两大碗下了药的粥后,对方的神色终于微微缓和一些。
第二次入夜后,屋外依旧是笃笃笃地敲打木头声,虞渊屏住呼吸,如同夜猫一般轻巧地跃上房梁,正欲掀瓦跑路,却发现瓦被黏土糊住。若要掀开,势必闹出一番大动静。
这种一切行动都在别人意料之中的感觉令人心烦。
虞渊总觉得放牛郎态度有异,悄无声息地坐回床上,用恢复的些许灵力查探自己的储物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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