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季无澜的眼睛模糊了,心里却燃起了一把火。
她再也忍不了了,任由心中的火焰燃烧,烧了枫淮古渡,烧了少年时直白热烈的喜欢和成亲后一地鸡毛的独角戏婚姻,最后只剩一团冷灰。
她带走了季怜青,花了整整三年才让他重新开口说话,随后将他托付给远在昆山的师弟,自己再行遍天下寻找为他治病的方法,直到如今。
“为夏怜尘治病的事别告诉怜青,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尽管知道季怜青早已不在意了,但季无澜仍旧担心当他看到对自己冷漠无情的父亲能毫不犹豫为别人付出一切时会难过,哪怕只有一点点。
“……好。”
夏十五开口,发现声音干涩。他走出帐篷后,又被季怜青拦下:
“我们聊聊。”
待将人拉之僻静处后,季怜青单刀直入:
“夏怜尘身上还有火毒的隐患,要彻底根治还要你的精血。你放血时我可以在旁为他施针,但这件事别让我阿娘知道。”
我不想她难过,哪怕只是一点点。
……
子时三刻,虞渊追着夏家的“诈尸者”来到剑屏山脚。
丑时,他循着诈尸者的足迹,开始攀爬罡风阵阵的剑屏山。
寅时,他在爬山。
卯时,他还在爬山。
卯时三刻,日月交替,他还差一点便爬上山巅,恰在此时,绝顶上探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剑屏山终年罡风不歇,难以动用灵力,待久了甚至会在经脉内留下不可治愈的狂暴剑气,魔族连防守都懒得在上面布,虞渊想不通有谁会闲得没事待在上面。
下一秒,虞渊首先排除了段成璧这个错误答案。
因为这只手的主人正在一点一点把他往上拉,如果是无恶不作段成璧,只会一脚把他从悬崖边上踹下去。
不管是敌是友,只要有人愿意拉他,虞渊倒也乐得省力,顺着那只手上的力道,他爬到了崖顶,然后与一个带着凤尾面具的青年大眼瞪小眼。
“魔族?”
“对。”
“为什么拉我?”
“因为我有病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3章 暗结盟身世曝光
罡风烈烈,雪尘翻滚如龙,北原最高的绝巅之上,两道身影衣袂翻飞,相对而立。
白衣黑裘,脸覆面具。这正是仙盟传来的最新情报里魔族小殿下的特征。
“一个人啊?”
虞渊神识扫荡周围,发现满山只得他二人,确实没有埋伏,拿不准小殿下为何孤身来此,但瞬息之间,他面上已扬起亲切的笑容,如同吃独食后偶遇隔壁昭明般与人闲话家常,
“吃了吗?”
小殿下愣了片刻,心道自己竟没看出此人也颇为有病,紧接着见猎心喜地笑开了,热情招待:
“还没呢,坐会儿?”
他说完之后,径自跃上山巅唯一一块覆满冰晶的巨石,自己随意坐下后,却用衣袖擦了擦旁边的位置,彬彬有礼地等待虞渊入座。
虞渊也不怕他搞鬼,反正自己现在可以一力降十会,于是衣摆一撩,和那人挨着坐下。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眺望,便看见远处战场烫开厚雪的刺目褐红以及遍地的人魔尸骸。
黯淡悲惨,连上方盘旋的风都伴着鬼哭。
“我在这里看了半个月。魔族那边都嫌剑屏山上罡风猛烈,太过危险,不愿随我,我就杀了那些劝我拦我的魔,一人上山。可是……”
小殿下率先开口,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像对着玩伴吐露心事的天真稚子,
“到底还是太寂寞了啊,我只好命令埋在仙盟联军里的暗桩搞出一点动静,引几个人过来玩玩。没想到今天等来了你,也算天意。”
小殿下说罢,从储物符里拿出一块蜜饯,小心翼翼地递给虞渊,
“吃点?”
虞渊看他那前伸一寸后缩三寸的手,一副舍不得的穷样儿,摆手客气道:“倒也不必。”
小殿下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地笑来,边嚼着蜜饯边含糊道:
“远道而来的客人,告诉我,在纵览北原的剑屏山上,你看到了什么?”
虞渊凝望满目疮痍的雪原,如实回答:
“某人的父母杀了某魔的儿女,某魔的同胞砍死某人的亲友,有人凭着零星消息惴惴着家人的生死,有魔苦苦等待,连尸骨都等不回去。我看到了战争,一场谁也不会赢的战争。”
“苍苍蒸民呐,生也何恩,杀之何咎?”
小殿下听完他的答案,没来由地仰头狂笑,扭脸问,
“只要世间野心尚在,战祸便永无止期,但若杀我一个却可以减轻人族的损伤,你要杀我吗?”
他注视着虞渊按在剑柄上的手,不闪也不躲,反而摊开双手,闭目慷慨道:
“那就来杀吧!”
“不是,大哥啊,你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三句就招呼人杀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冒昧了?虞渊看着眼前的神经病,倒退三步,没来由瘆得慌,
“他们怎么敢放您一个人出门的?”
“能不能痛快点,一刻钟后段成璧还要上山找我,就你这磨叽劲儿,换别人杀完人还够沐浴焚香祭一次天的!”
小殿下看了看天色,语气颇有些不耐烦,像在决定别人的生死。
和未来被害人一起讨论如何将他置于死地的感觉着实有些奇妙,虞渊皱眉,满脸不信:
“你要真这么想死,干嘛不撤了灵力从剑屏山上跳下去。再者你表哥法外狂徒杀人无数,你让他结果你,他肯定乐意。”
小殿下翻了个白眼:“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要是成功了还有你的事儿?”
“冒昧问一句,为何这么想死?”
“从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魔帝生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
管他阴谋阳谋,先刺一剑再说。
虞渊谨慎出手,第一次只刺了小殿下的左肩。
一点血光绽开,小殿下闷哼一声,眼含鼓励:
“啊对,就是这样,看在我一动不动给你挣功的份上,一会儿捅心脏的时候干脆一点。”
剑刃拔出,带起血珠滚滚,虞渊与面具下的眼睛对视,发现里面只有解脱的快意和一丝莫名的信任,不知为何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好奇心。
千辛万苦,出动魔族暗桩,设计夏家,只是为了选一个人来剑屏山巅,和他说一会儿话,然后杀了他?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那人已主动将心口迎向剑尖。
一寸,两寸,剑尖渐渐没入,刺破搏动的心脏,那人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便在那生死一刻,丝丝缕缕金光从他残破的心脏间蔓延开来,将穷碧落弹开,紧接着开始修复小殿下心口上的伤。
是扶旸的信咒?
信咒专用于缔盟结信,唯有被下咒之人完成某件事,信咒才会消失;否则咒术会操纵宿主心神,迫他完成缔信之事。
一部分金光追出,如利刃一般逼近,虞渊猝不及防下差点中招,不得不同样催动神力将它驱散,以免扶旸通过神力的痕迹溯源找到他。
今日发生的事太过古怪,以至于他忽略了扶旸与魔界早有牵扯。
一系列变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小殿下跌坐在地,盯着胸口洇染的血迹,眸中有愕然,也有早知如此的平静。
“呵呵呵,看来你杀不了我了,谁来都没辙。”
他像是诅咒般用漆黑的瞳仁看着虞渊,声音幽幽,
“既然你杀不了我,那就快跑吧,逃到天涯海角,一生隐姓埋名。否则他日,我必害得你众叛亲离,下场凄惨……”
虞渊还在费力地劈砍着金光,神识穿过漫天肆虐的风雪,察觉到了前往剑屏山顶的魔族气息,为避免遭两面夹击,他一把抓起地上的焦尸,不再耽误,从剑屏山巅一跃而下。
罡风将发梢和衣袍吹得飞扬,半空中他掏出腰间横笛猛一吹奏,银龙呼啸而至,将他接住,飞离剑屏山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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