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无语凝噎,怪不得罗大人在这将军府里地位如此低下,吃别人的用别人的,换了谁都硬气不起来。
五夫人白绮,是江南柳州白家的女儿,白家是大名鼎鼎的医学世家,先祖是名垂千古的医圣白怀仁,白家人医术超群,因着白家祖训,白家人永不入朝堂,如今在柳州经营着一家名为济生堂的医馆。
“凌儿过来我给你把把脉,”白氏笑着对宋凌说。
饺子手脚利落的从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白氏对面,宋凌应了声,撩开袍子坐在椅子上。
他实在矮了些,小小个人坐在椅子上,脚悬在空中,偏偏做出副严肃模样,白氏终于忍不住轻笑一声,身子前倾捏了下宋凌嫩豆腐样的侧脸,嗔道:“还好脸上没留印子,我们凌儿长大了不知要迷倒多少小娘子,罗锦年那浑球,要是留了印子,看婶儿不扒了他的皮。”
宋凌感受脸上的触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才算正确,宋娘子别说和他亲近,连个眼神都不舍得施舍给他,和他距离最近的一次或许就是他走的那天。石先生是个男子,待他多是放养,也不曾这样亲近过。
他习惯了别人鄙夷的不屑的羡慕的尊敬的憎恶的目光,但面对白氏温柔的慈爱的目光,宋凌满心惶恐,他得到的爱太少了,现骤然得到反而让他不安,宋凌身子绷的更紧了。
白氏见他神色以为他不习惯和人亲近,不一会儿就收回手,开始给宋凌把脉。
“没什么大问题了,但还是要注意别着凉。”白氏把完脉笑着对宋凌说。
临走前喊了声,“饺子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
“哎。”
“凌儿身子还是差了些,我留个药膳方子给你,你照着煎每日两次,吃够七天然后来找我。”
“奴记下了五夫人。”
“好好照顾少爷。”
白氏走后,宋凌坐在书房椅子上,手虚虚搭在自己侧脸上,上面残留着指腹柔软的触感,嘴角勾起,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浅笑。
第10章 入城
落霞院来了位客人,是如今管家的二夫人杜氏,紫苏起身打开院门将人引了进去。
田氏这院门闭的不紧,说不见人转脸就把二夫人引了进去。
丫鬟给她上了茶就站在一旁,二夫人的爹是个不大讲究的武夫,杜氏随她爹,说好听点是直爽,说难听点就是个棒槌。
“三弟妹你这病是还要装多久,你倒是躲在院子里清闲,可苦了妹妹我,天天看账本看的眼花缭乱,三弟妹给个准话吧你这病还要多久才好?”
“咳,咳,咳”
田氏一口茶呛进了肺管子,弯腰咳个不停,紫苏忙拍着后背帮她顺气。
田氏缓过劲来,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还说个不停的杜氏。
杜氏今天就是来抱怨的,顺便卖个惨看看她的好妹妹会不会一时心软将她手里要命的活计拿回来,她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唱戏样的说起来。
“弟妹啊,你可害苦了嫂嫂,我是不当家不知当家的苦啊,整日里的那些个丫鬟婆子伙管事妈妈一个比一个事多,你嫂子那是忙到晚,人都清减了。”
“你们都是个顶个的聪明人,咋就把这活计给了我,就那宋凌,瘦的和小猫崽一样,我是这也小心那也注意,生怕这小少爷稍不注意就又掉水里去了,哎哟,嫂子是真的难。”
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不会在正妻面前提私生子怎么怎么样,偏杜氏管不住嘴,说起来都不带停的。
“嫂子,你的意思我懂了,你先回去,等过几日我身子好些了就来替你。”
“弟妹你还真把嫂子当傻子糊弄呢?你这病到底啥情况咱府上谁不清楚啊,别说等几天给个准话到底是哪天。”
是全府都清楚,但只有你个棒槌才会当面说出来,田氏手里茶杯都快捏碎了,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三天,三天后,想来那病是能好了。”
杜氏大喜过望,“哎,那等弟妹病好了嫂子再来。”说完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向门外去,“别,别送了”,真是来去如风。
上京城共有两个大门,专供官宦贵族出入的北城门,和平民出入的南城门。
东城门两边各站了一排禁卫,一水的银色锁子甲,头盔上镶着红缨,手持长枪,威风凛凛。
城门口排了长长的队伍,队首摆了张木案后面坐了两个禁卫,一老一少。
“姓名”
“官老爷啥叫姓名”
“叫啥”
“哦哦,俺叫孙二狗。”
“籍贯”
“官老爷啥…”
“你家住哪”
“俺是柳州人田林镇小溪村人,家中有八口人……”
“没问你这些,把路引拿来。”
“这呢,这呢官老爷。”
年轻的禁卫接过路引仔细核对,确认无误后接着问,“进城来干啥。”
“来探亲,俺家小妹…”
“停停停,问什么说什么,没问就闭嘴。”
年轻的禁卫拿出块巴掌大小的规整木牌,木牌上面写了个硕大的农字,用朱笔勾勒,禁卫拿起毛笔在农字下面补上行小字,孙二狗,探亲,青龙街,后面是入城的时间。
写好后他将木牌扔给孙二狗,说道:“拿好这块牌子,只能待在青龙街,去别的地方乱逛被里头的侍卫捉了也没处说理。”
“行了进去吧,下一个。”
老禁卫打着哈欠,对比身边嗓子都喊哑了的年轻人可谓是惬意无比。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队伍里一个奇怪的人,那人身高足有九尺,穿着褐色短打,露出的胳膊小腿上肌肉隆起,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头上待着顶瓜皮帽。
老禁卫用手肘捅了捅坐在身边的徒弟,“等那个人过来,你问的仔细点。”
徒弟顺子老禁卫的视线看见了那高的过份的农家汉子。
那汉子在前头搜过身后确认身上没带违禁品,走到案前。
他身材实在过于高大周围人几乎只到了他胸膛,只站在那就带给人巨大的压力,年轻禁卫咽了口唾沫,想起师父的交代,不由得加大音量。
“姓名”
“雷大柱。”
老禁卫眯起眼睛打量这个过于高大的农人,首先他手上太干净了,常年做农活的人手指甲里都是有泥垢的,就算是特意洗手也会有泥垢残留,而这个人手指甲却干净异常。
他站的太直了,农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背部骨骼变形,他这么高应该情况更严重,然而他的背却异常笔挺。
还有气味,总之疑点太多。
年轻禁卫想着师父的吩咐,硬着头皮反复盘问连眼前汉子家中有几口人分别叫什么都摸清楚了,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师父,试探着开口:“那,让他进去了。”
师父没说话,年轻禁卫长出口气,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他就说嘛这天子脚下哪来的那么多可疑份子,活腻了吗。
“行了你进去吧。”
那汉子接过自己的木牌,憨厚一笑,往后头的城门走去。
就在他即将进城的时候,老禁卫突然开口:“等一下,你东西掉了。”
汉子转身,取下瓜皮帽挠了下自己难道,“官老爷啥东西掉了啊。”
“在这。”老禁卫用脚尖点了点案脚的位置,然后拿了块木牌避开汉子视线不动声色的扔在地上。
汉子走到岸边蹲下,捡起那木块,双手递给老禁卫,“官老爷这不是我的东西。”
老禁卫注意到他双手的瞬间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拽起身旁的小徒弟,一脚踹在书案上届着传来的推力飞速后退,同时爆喝一声,“杀了这个狄戎探子!”
变化只在瞬间。
年轻禁卫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师父,脑子还没转过弯来,这,这,这是发生了什么。
禁卫闻声而动,数十个人将那汉子团团围住,雪亮的枪尖齐刷刷指向中间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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