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得了消息等在自家院门口,老汉先行上前将事情原委说明。
村长略微颔首,对着宋凌躬身一礼。
“老朽便是菱荷村村长,公子有礼。”村长果然有些见识。
宋凌侧身躲过这一礼,回礼道:“村长您为长辈,该晚辈行礼才是。”
村长摸着胡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
说完领着宋凌一行人进屋。
等沏好茶,宋凌又说了遍来意,村长笑道:“去上京的路老朽确实知道,可为李生解忧。”
宋凌仿佛松了一口气,感激道:“受村长指点之恩,感激不尽,不知村中可有蒙能相帮之事?”
村长一听便知,这李生是不愿与一小村子多有牵扯,想尽快了结指路之恩,他略微沉思道:“不知李生可否为凌荷村重提村名?”他人老成精,眼光老辣,李生谈吐不俗,将来必成大器,还是见好就收,以免惹恼了李生,结恩不成而反结仇。
“此事简单。”
“还有一事要麻烦村长,晚辈与书童迷路多日,有些疲累,不知能否借贵宝地略做修整。晚辈会付银钱。”
村长自无不可,怕宋凌不喜与村人来往,特意将他领到一处僻静小屋,吩咐不许人来打扰。
待关好门窗,装了一路的罗锦年原形毕露,在小屋里不停翻找,在木柜中拿出张麻布,用指尖捻着一点点布料。
一手捂鼻,一手将布拿远使劲抖动,屋中灰尘漫天。
随后用抹布擦拭靴上泥土,动作粗暴。
宋凌和同羽没管他,对视一眼,一人检查屋内,一人检查屋外,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宋凌压低声音道:“可有异常?”
同羽摇摇头,“目前没发现可疑之处。”
“先去寻府中失踪密探下落,若他还活着当能从他口中得到消息。若死了,再另想法子。”
“喂,怎么就没有异常?”
罗锦年一脚踩在矮凳上,手里拎着占满黄泥的麻布,挑衅的看向宋凌。
宋凌诧异道:“你有发现?”
罗锦年下巴微抬,将麻布扔进同羽怀中,抱臂道:“当然。”他知此行危险也没多卖弄接着道:“刚进村时,所有人都崇敬的看着我,只有一人除外。”
“他长得獐头鼠目,穿一身土黄,藏在村口第二家人的柴火堆后,看我的目光闪躲,行迹鬼祟,一看便有鬼。”
同羽将怀中麻布扔在地上,悄无声息的开了道门缝,消失不见。
“难怪。”宋凌轻笑一声,难怪是罗锦年发现不对,他在上京城整日里穿的花枝招展,专往人多的地方去,可不就是为了看别人迷恋的眼神满足虚荣心吗。在辨别眼神一方面,他也算行家里手。
“你笑什么?”
宋凌笑意不减:“兄长难得聪慧一次,不该笑吗?”
罗锦年脸一黑,到底没有开口,反正说不过他,何必去争口舌之利。他长臂一展,勾在对面笑意盈盈之人腰上,一把扯到近前。
对,我是说不过你,可你也打不过我呀。
吃亏这些年,罗少爷总算学会该如何正确反击。
他看着宋凌眼睛,警告道:“李公子,如今出门在外,无人给你撑腰,信不信我以下犯上?”
第50章 明饵
话刚说完,还不等宋凌动作,罗锦年已经将他松开,叹息道:“算了,我如此貌美,可不能糟蹋了。”
他退后两步,打量着宋凌经过乔装后平凡至极的脸,满脸欲言又止。
宋凌不再搭理他,从同羽放在屋中的书箱中拿出一本,开始翻阅,等同羽回来,仿佛成竹在胸不见急躁。
没人搭理,罗锦年一个人也唱不起来独角戏,他百无聊赖的在屋中转了一圈,最后靠在宋凌身边。
这屋中虽说收拾的干净,但这矮凳,这圈椅,没用香料熏过他自不肯坐。
村中饲养鸡鸭,难免有些味道,而宋凌身边总是有股清冷的香味。似朝间晨露,山巅新雪,罗锦年鼻尖抽动,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罗锦年已经倚靠在宋凌肩侧昏昏欲睡,他起得早,又赶路一上午身子疲乏,放松下来就犯困。
“你为何同意扮作我书童?”
他迷糊中好似听见宋凌声音,却朦朦胧胧听不真切,似梦似真。
他略带鼻音,头蹭了蹭宋凌肩窝,含糊道:“因为我答应了。”
宋凌放下手中书本,看着大半个身子都快靠在他怀里的罗锦年叹了口气,却没叫醒他,只单手撑着桌面保持平衡。
到底还是兄长,到底还有救命之恩。
日光透过窗棱,两人影子交叠,逐渐拉长。
“嘎吱。”
一声推门声将罗锦年惊醒,宋凌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他腿一阵酸麻差点软倒在地,他比宋凌高许多,为了靠在宋凌身上只得曲着长腿。维持这别扭的姿势不知睡了多久,血脉不通,自然酸麻。
他刚醒,脑子混沌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进来的正是同羽,他关好门,低声道:“那人名张椿,是这村里有名的二赖子。我找上门去他便惊恐难当,不住喊着饶命。没用什么手段就全说了。”
“几日前,他半夜出去偷看寡妇洗澡,无意间看见两名黑衣人打斗,其中一人身亡,被扔进粪池。他吓得谁也敢告诉,今天见了我们,以为是杀他灭口。”
“粪池?”罗锦年终于清醒,正揉着酸麻的小腿。
同羽表情也一言难尽,“但这消息来的过于轻易,就像有人特意送到手上,我担心有诈,公子你怎么看?”
宋凌冷冷道:“捞起来一看便知。”
同羽茫然道:“谁捞?怎么捞?”
罗锦年与宋凌齐刷刷看向他,意思不言而喻。
你捞,跳下去捞。
同羽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最后他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指向罗锦年:“他也是书童,怎么不他去,公子你偏心。”
罗锦年站起身,脚尖轻点地面,嗖一下到了同羽身边,抬手便赏他一个爆栗,低吼道:“你还真把爷当书童!”随后一脚踹在同羽臀部,“赶紧去,废话哪那么多。”
“公子……”同羽捂着额头,眼底隐泛泪光。
“回府再涨两钱月钱。”宋凌偏头不看同羽,假装看不见他乞求的眼神。
“两钱不够,得四钱。”
“行。”
他又像想起什么补充道:“等夜里再去,你先寻个由头说与村长听,让我们再滞留几天。”
“那张椿可有看清打斗之人面貌?”罗锦年随口一问,他也没想再得到什么额外消息,如今知道的消息本就来的古怪。
突然出现一个张椿,又恰好看见二人争斗,还奇迹般的没被灭口,准确无误将消息告知他们,简直,简直就像特意等着他们前来。
谁料,同羽面露古怪之色,“他还真看清楚了,他说争斗二人,一人黑巾覆面,另一人却没有,他也恰好认得。正是离凌荷村二十里地的青葙庄的王猎户。”
“王猎户经常在附近乡里售卖自己猎到的山货,因此他识的。”
罗锦年神情凝重:“必定有诈,那张椿表现的过于明显,就像被人丢出来的靶子。很有可能只是诱饵,扰乱我们视线,真正居心叵测之人不会这般错漏百出。”
同羽赞同的点头,正是因为张椿太有嫌疑,反而没有嫌疑。
两人同时看向宋凌。
宋凌淡淡一笑:“既然主人家热情邀请我们去青葙庄作客,那自当赴约,总不好扫了主人家脸面。”
“明知有鬼你还要去?”罗锦年紧盯着宋凌不放,想从他表情变化中窥出蛛丝马迹。
但宋凌经年扣着面具,真实想法哪里是罗锦年看得出来。
他调笑道:“兄长在侧,凌自然性命无忧,有何不敢去?”
罗锦年没被他的吹捧乱了心神,这小子有事瞒着我。他对自家这弟弟也有些了解,最是小心谨慎,最是惜命,最是足智多谋。他绝做不出以身犯险之事,做一切反常之事都另有原由。罗锦年暗恨,这小子有事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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