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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150)

作者:福蝶 时间:2021-11-22 10:54:17 标签:强强 竹马竹马

  这是谁?罗锦年有些懵,但身体永远比脑子快半步,“嗯,我在。”

  宋凌轻轻吐出口气,呢喃着:“罗锦年。”

  罗锦年被这口气吹得头皮一麻,整个人仿佛踩在云端,他从小康县睁眼,一草一木,一转一瓦皆无半分熟悉。一个空白的人在异乡苏醒,怎不怕?怎不委屈?

  但他心里清楚,没人会真挚的拥抱他,一切一切的不安与恐惧都只能藏在心底,夜里独自舔舐。

  如今他却像找到了故土,找到了港岸,在一声又一声的轻唤里红了眼眶。

  宋凌不敢松手,他分不清是真是幻,他怕一松手罗锦年就如山间雾霭般消散。

  他心中有许多想问,想问罗锦年既然他没死为什么不回罗府,想问他这些年又去了哪儿,想问他在外头可是吃了苦头,更有久存于心的怨怼,他当年为什么不听劝阻私自前往柳州,又为何让自己忘了他。

  但这些宋凌都不敢问,他怕罗锦年是天神赐下的一场美梦,一问美梦便碎了。

  不知过了多久,罗锦年被勒得腰酸也为了从莫名情绪的漩涡中抽离,他不合时宜的说了句引爆火雷的蠢话,“额,这位郎君,你我素不相识,虽说我生的玉树临风人见人爱,你也不能上来就抱吧,须知男男授受不亲,而且就算抱,也不能抱这么久,是吧?”

  情绪压抑太久,一朝爆发恰如石破天惊,宋凌猛的推开罗锦年,抽出腰间藏着的匕首狠狠刺进他肩头,目眦欲裂几欲疯魔,“罗锦年!你不是死了吗!你去死啊,为什么又活过来!”

  气急攻心之下呕出口红中带黑的心头血浇了罗锦年一头一脸。

  罗锦年顾不得肩头上插的匕首,被这口心头血喷懵了去,一把捞住软软往下倒的宋凌,心中直呼见鬼,这都什么事!

  王弗阳终于一瘸一拐的追了上来,乍见这血淋淋的场面,也转不过神,只好看向二人中唯一貌似知情还能喘气的罗锦年,“尊驾是?”

  罗锦年下意识搂紧宋凌,语气不善的反问:“你是?”

 

第152章 再相逢(三)

  罗锦年昔年在上京可是大大的名人,细处不论,甭管好名坏名总之能担得句名满上京。加之他那富有攻击性的貌美,一颦一笑勾魂夺魄,行事霸道言辞狂放更增其靓色,只要见他一面,那人,那态,那眼,那眉,一齐生出手脚往人脑海中钻,让你不能忘记他,也舍不得忘了他。

  王弗阳去过上京,自然认得罗锦年,但罗锦年如今实在落魄,一坨一坨的黄泥挂在他脸上,糊得鼻子眼儿都看不清,王弗阳若这都能认出也不用下山回王家,承了他师父的本出去支摊子算命才是正途。

  二人此时各有心思,王弗阳见宋凌沤了血又神志不清,心中焦急,但苦主肩头还插着凶器,柄头还捏在宋凌手中。他一时摸不透这二人是什么关系,说是仇人仔细看来也不像,苦主挨了刀子面上不见凶气,行凶的却先倒了出气多进气少。

  他一时想着寻个托词先把宋凌带走,一时又思量着怎么销了这桩案子,不能抬到公堂上必须私下里解决。

  罗锦年想的却简单,这二人是什么关系?他又把怀里人揽了揽。

  王弗阳向来有决断,一时片刻便有了主意——先带人走。他忍着疼尽量站直,抬手做了个揖,“长兄……”

  正是揖礼让他失了先机,刚吐了两个字便被罗锦年凶神恶煞的一顿抢白,“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这人是谁,他一言不发冲上来先是将我错认他人,又拔匕首行凶,你看这事该如何解决。”

  “长兄,此事确实……”

  “打住,”罗锦年截话道:“此人一匕首刺伤了我心脉,如此重伤为了防止你们赖账,贼凶就先由我带走,待我伤好了再放他走。”说完也不等王弗阳回一句,从泥坑里站了起来,一手轻柔抬着宋凌背部,一手勾着他小腿,将人抱起就走。

  “站住,你给我站住!竖子!”王弗阳腿脚不便追也追不上,眼睁睁看着宋凌被抢走气得额头青筋爆起,三尸神暴跳。他算是回过味儿来,那人想要的从来都是宋凌。

  罗锦年心跳得极快,怀中人轻得像片云,带了股好闻的冷香,既有雪松冷彻骨又有寒梅暗香来,这香让他上瘾,肩头的伤不疼了,擦伤也不再火辣辣。他深深吸气让冷香萦绕在肺腑,直到将要憋死才舍得吐出。

  罗锦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如此不受控制又如此让人着迷。

  这此二人,是孽缘,是诅咒,是烂了的姻缘果,是三生石上违背天理伦常强行刻上的名姓。

  月老在相思树下替有缘人缔结姻缘,系在尾指上的红线哪怕隔山隔海也会引二人相聚。但罗锦年与宋凌,本是无缘也无份,只因奈何桥边罗锦年突然回首,从此一眼惊鸿,一眼沉沦。

  没有红线又如何?沿途曼珠沙华正开得浪漫,谁言死灵之花做不得红线?

  这二人的缘分是从地府强求而来,注定从生到死都纠缠不休。

  宋凌其实已经恢复意识,他腿疼得厉害,溶骨症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连晕厥都是奢望。溶骨症是最凶恶的刽子手,它要你眼睁睁看着它是如何将你的血脉骨骼一点一滴蚕食殆尽。意识的疲累与肉体的折磨让宋凌游离在清醒与疯狂的间隙,他费力掀开眼皮往上看,春光正朦胧,罗锦年跳跃的碎发与透明的小绒毛,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美好。

  他靠在罗锦年胸膛上蹭了蹭,心说,罢了,天赐美梦岂敢辜负,沉沉陷入梦乡。

  小连山船坞,罗锦年包的画舫早已经到了,船翁收了船资自去上岸快活,而今船上只剩下王矩和小栓子二人,王矩先领着小栓子上小连山上游玩,阴差阳错的并未碰上罗锦年。小栓子在山上又跑又跳,肆意挥洒精力,直到累得手指都动弹不得才依依不舍的下了山。

  此时已是睡沉了,只剩下王矩并个船工看船。

  王矩坐在船头与船工下象棋,画舫靠着小码头停,岸上是条平坦阔道,两侧有打着绿头幡子的酒屋,支着排排红炉煮茶的茶摊,还有供行人歇脚的小棚子。游子与带着帷帽的仕女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路至尽头,便是绵延起伏的小连山脉。

  王矩分了心,一半落在棋盘局势一半眺着小连山。

  突然间王矩手上把玩的象棋‘啪’一声落地杂乱棋盘,与他对弈的船工本已处在劣势眼看即将落败,如今棋面一毁大大松了口气,拱拱手道:“谢过王老手下留情。”

  王矩一言不发,船工心起疑窦试探着又唤了声,“王老?”

  王矩看着自道上步步向船坞靠近的身影,心肺险些停跳,那半身血半身泥怀里还抱了具‘尸体’的人除了罗锦年还能有谁?他心中除了怕和忧还生起股宿命般的——终于来了,这不尊孔圣,藐视纲常的小瘪犊子终于犯下人命官司!

  “王老?王老!”船工连唤几声,见王矩仿佛成了尊泥菩萨眼珠子都不带动只直呆呆盯着个方向瞧,船工收回目光嘴里嘟囔,“看什么呢?”也顺着王矩视线看了过去。

  泥菩萨抖了抖泥又有了人气,王矩后脑勺仿佛长了个眼极其快速的捂住船工眼睛,想了想又松开,顿生无力之感,是了,小瘪犊子杀了人一身血也不换身衣裳,还抱着尸体招摇过市,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凶犯。

  听岸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这热闹可够大。

  王矩心里告罪,至圣先师原谅则个,学生与那凶徒断无半分关系。

  罗锦年眼尖,老远就瞅见王矩站在甲板上探头探脑不知在看什么,他被胆大包天的泥巴腿颠下了坡吃了一嘴巴灰,又被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不分青红皂白插了一刀。按他的脾性能忍到现在已是侥天之幸,当下一股邪火往外窜,冲船头站着的王矩喊道:“王老儿!你还在看哪门子热闹,快些叫几个人下来帮忙。”

  王矩听见他喊背脊瞬间一凉,眼瞅着岸上的人用惊恐的眼神向他看来,手忙脚乱的拽起船工,一叠声的催促:“快些开船,快些走!”

  船工又不傻,他是见过罗锦年上画舫的,心里敞亮,船上这个和杀人那个是一伙的,哪肯趟浑水,当下挣开王矩的手,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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