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不胜烦!
若是能回到当日,宋凌肯定一头撞在那刺客刀上,死了干净!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他。
宋凌将书本收好,蹑手蹑脚起身绕到罗锦年背后,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睡得白里透红的半张脸,将手搭在窗户上一把推开。
窗户大开,屋内暖气被争先恐后的涌入的冷风吹散,冷风裹着小刀挂在罗锦年脸上,他不由自主的眉头紧皱,打了个冷颤往披风里缩了缩。
“这都没醒?”宋凌暗暗吃惊,转而释然,人定是睡不着的,其它的东西另当别论。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案边,又翻开了书本,用余光暗暗观察着对面。
罗锦年换了三四个姿势,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猛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眼大开的窗户,随后解下系着的披风掷于地面,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宋凌暗自诧异,这人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又观察片刻见罗锦年还是低着头发呆,一言不发。他只能当罗锦年是睡昏了头还没醒过神来,将心神全部投在书本之上。
不料,正当他看的入迷突然腰间多了一双手,一股大力袭来,半拖半抱瞬间让他双脚离地,他愕然转头看见罗锦年似笑非笑的脸。
宋凌生不长个子只长心眼子,比罗锦年整整矮了两个头,只能任由罗锦年拖着他走。到了窗户下,罗锦年换了个位置,他在前宋凌在后,不怎么费力的往上一举让宋凌坐在窗沿边。两臂卡住宋凌位置不让他走脱,笑道:“你真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
宋凌半点不慌,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反问道:“兄长指的什么?”兄长两字咬得极重。
“你自己清楚。”罗锦年磨了磨后槽牙咬牙切齿道。宋凌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想说什么,真恨不得自己立马丧失听力。
果不其然,罗锦年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当时你被刺客吓得哭爹喊娘是谁救了你,又是谁义无反顾的带着你跳崖逃命,最后更是谁在在竹林挡住刺客救了你一条小命?”罗锦年是个纨绔,不学无术的纨绔,他不懂施恩之事不该宣之于口,常放在嘴里念叨只会让受恩之人产生被胁迫的感觉,逆反心就这么起来了。
“你想让我怎么还?”宋凌冷冷道,“是我求你来救的吗。”
罗锦年一愣,他习惯了宋凌这些日子的百依百顺许久未见宋凌这般冷脸,他猛的想起宋凌刚来将军府时与他的针锋,顿时倍感委屈,我不是救了你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就不能一直对我好呢。
罗锦年发了狠,威胁道:“你信不信我推你下去?”
宋凌实在不敢相信这话是堂堂将军府大少爷说出来的,简直如同三岁稚子。他实在瞧不上罗锦年这般作态,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和小孩吵架有什么区别。手臂一撑就要跳下去,罗锦年却发了狠,两臂收拢将宋凌禁锢不让他动作,嘴里还在重复着:“你信不信我推你下去?”
正当宋凌烦不胜烦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宋凌眼睛一亮,低下头和罗锦年靠得极近,握住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轻笑道:“如你所愿。”
说罢,松开罗锦年的手往后一倒,罗锦年没想到他会这样,一时反应不急呆愣愣的看着宋凌倒向窗外,一只手还向前伸着,这样一看简直就像是他把宋凌推下去的!
“罗锦年!”
宋凌躺在细软的雪地上,听着田氏的咆哮,细碎的笑声从唇间逸散,那孤零零的红梅似乎也感受到他的欢喜,落在他鼻尖,赠幽香一缕。
“凌儿你可知道焉支山?”
田氏捧着一碗热茶坐在榻上状似不经意的问。
宋凌坐在田氏身侧,他曾经在古籍上见过关于焉支山的记录,对焉支山上居住的秃马部也略知一二,但田先生既然这样问那肯定是有答案的。于是宋凌配合着田氏,面露不解:“学生不知,从未听说过焉支山,还请先生解惑。”只要他愿意,可以哄得任何人高兴。
“咳咳。”田婉放下茶碗清了清嗓子,“焉支山在草原之上,凌儿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我当年曾亲自去过焉支山。”
“先生居然亲自去过焉支山?”宋凌吃惊的问,他这是真的吃惊不是装的,焉支山地处新鄂里草原神秘异常,他是真没想到田先生居然去过!
田婉见宋凌震惊,顿生骄傲之情,起身去里间拿出一本线装的纸质书,路过中堂顺便踹了一脚跪在屏风后的罗锦年,轻斥道:“跪端正!”
书籍纸页已经泛黄显然有不少年头,牛皮的封面上用金丝绣着四个大字——婉婉游记。
她将书递给宋凌,重新端起茶碗,抬眼示意宋凌翻开。
宋凌郑重的翻开书页,他对田先生说的话深信不疑,他动作小心翼翼怕损坏了这积年累月已经脆弱不堪的纸张。
甫一翻开,第一页画了两位少女的小像,一人关神态分明是田婉,而另一人却不知是谁,见田婉没有介绍的意思,宋凌也不问,接着往下看。
书上说。
入捏古斯地界,面向神女峰一路往北可见焉支山。
草原上下了场暴雪,入目皆白,地面上积了一尺厚雪,有两行人牵着马独行于天地一白的草原,领头那人仿佛发现了什么突然停下——正是石修远和方同二人。
方同牵着马追上看着雪地发呆的石修远,焦急道:“先生我们带的干粮快吃完了,这雪也来的突然,马匹的草料也无处去寻,若是再找不到路恐怕……”
他们已经在草原迷路半个月,又遇上十年难得一见的大风雪,穷途末路近在眼前。
石修远却半点不慌,盯着露在雪外的一截兽骨,问道:“当家的曾言当初遭遇强人追赶,被捏古斯骑兵救下,当家的可还记得是在何处遇见的捏古斯骑兵?”
方同正为找不到路心烦气躁,急道:“先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这个!”
石修远却定定的看着方同,这些天他越想方同曾经那番话越觉得诡异,若方同所言皆为真,他确实遇见了捏古斯骑兵。可在哪遇见的也是大有文章,他若是慌不择路闯进捏古斯领地遇见了骑兵野猎,那情况还不算糟糕。如果是在乞颜领地遇见的呢?
方同被他看的后背发凉,压下心中烦躁仔细回忆了一番,试探道:“似是没过照雪湖。”石修远紧紧握住他的胳膊:“给我肯定的答案!”胳膊被捏的生疼,方同猛的闭上眼最后睁开:“我确信没过照雪湖还在乞颜领地。”
在乞颜领地遇见了大量捏古斯骑兵?
石修远瞳孔瞬间放大,一路上的种种怪异之处终于串联起来,为何向来主和的乞颜突然收拢战马,又为何强令牧民聚集在城池,电光火石间得出了答案——乞颜恐怕已被捏古斯踏破!
就算不是如此,那这两部也该是秘密制定了协议,若草原上的部落联合起来,那礼朝危矣!
石修远脸色黑沉,如今需赶紧查看秃马部情况,若是三部联合那情况是真的不妙了。
方同见石修远脸色不对也不敢出声打扰,他拿出一把铁锹蹲在地上抛开厚厚的雪层,想找一些幸存的草料喂给马匹。
再这样下去马匹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东西,两人虽但心的事情不同,但皆愁容满面。
“跟我来。”
忽然一道沙哑的男声从远处传来,方同猛的起身握紧铁锹,警惕的看向来人。
“你是谁?”
石修远上前一步安抚性的拍了拍方同肩膀,遥遥拱手高声道:“敢问兄台为何而来?”
来人身穿一身雪白胡服,站在三丈开外,脸上带着个造型别致狐狸的面具,身量高而不羸弱体型瘦而不干柴,他没有回答石修远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跟我来。”
第34章 望江楼上
上京城外护城河名为邺江,江水奔腾白练激射,江道弯曲盘旋似璃龙盘绕,护上京城于中心。临江修一望江楼,楼高五层,飞檐吊脚古朴大气,常有文人来此。或独身登高眺望江面,抒哀愁情思;或三五好友结伴,点几壶美酒论天下事,家国事;又或十数人成行,在此举行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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