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无果,他们继续启程赶路。
此间韩元嘉也没有再找过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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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大坝的人是自刎在了坝旁的,但他们还是能在赶路的途中搜索到一些南夷留下的痕迹,或者说并不用搜寻,因为那些痕迹虽然有隐藏,却还是十分明显。
与其说这是一种蹩脚的掩盖,毋宁说是刻意的引诱。
而那些痕迹直指西南,正是南夷大王子耶律冲所带的那一支队伍。这便是说,南夷主力兵马在西南,也希望他们往西南而去。
李浔沉思片刻,便猜是对方想要用主力与他们做纠缠,给西北草原的南夷大将军拖延时间。
他们若顺了耶律冲的意,那极有可能让大将军冲破上阳边防线与大晏外的南夷汇合,集合一众兵马后再回攻包抄他们,最后一举拿下整个大晏;若他们仍旧往西北而去呢?或许耶律冲会北上夹击他们,或许回直指京都,毕竟兵马众多主力在耶律冲那里。
不论选哪一个,都是致命的选项。
猜到这些之后,对于后续该如何,他的心中也就另有了打算。
带着队伍匆匆地赶路,在彻底出了汉州地界之后,他便让队伍放慢了速度,最后找了个安静的地儿驻扎休息。
“韩指挥使,你我计划应当变上一变。”李浔仿若这段时间什么事儿没有发生过一般,又找上人去说话,韩元嘉面上的神情可见的有几分不自在。
嘴巴翕张了几下,最后还是问:“怎么变?”
李浔暗自勾了下嘴角,“原先是打算先出南夷不意往西北草原而去剿南夷大将军,但按照你我如今搜寻到的这些信息、又遇见的这些事情来看,再整军往西北而去,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韩元嘉的眸子颤了颤,应该是想到了汉州百姓的事,与李浔谈话时也显得积极了一些。“那你的打算是……”
“你我各领一支队伍,你往西南而去,而我去西北,主力在我。”
韩元嘉摇头了,“你先前说的那些不错,可……可你我兵力不足啊!”他叹了一口气,“晏鎏锦仗着他那个外祖父和姑父,带走了大晏不少的兵马,耶律冲肯定也是知道这一点,知道我们即使追逐也不敢分散兵力,所以才会如此兵分两路,让你我左右为难。”
“而事实也确实是他所想的那样,倘使你我分开了,哪里还能打得过他们?只怕……”
只怕什么韩元嘉说不出来了,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浔,我知你是想要万无一失,也知你能力强大,可双拳难敌四手,带兵打仗也不是靠一个人就能赢。”他垂首捧着头,扯了一把头发。“李浔,南夷比我们想像中还要难缠,也比我们想像中的要残忍。”
“太难了——”
人心不齐、兵马不足、内争外斗,就是很难,可难也没办法,他们并无任何退路可走。
李浔走上前去拍了拍韩元嘉的肩膀,“别怕。”
又说:“所以我们不跟他们打。”他也知道难,故而要谨慎小心、战策先行。“南夷想要拖延时间,因此极大可能不会一举将所有兵马歼灭。”
就好比在汉州之时南夷炸坝放水,这确实能让他们损失,然而人不是死物,懂得躲也知道逃,如果这是南夷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计谋,那他只能说南夷太过狂妄自负。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拖延时间的计谋。
“可用兵力压制将你我一网打尽不是一劳永逸吗,那时才算是真正地给了大将军时间。”韩元嘉问。
“不。”李浔笃定地摇了摇头,“他人在西南,步步逼近京都,若他将你带去的兵马都除尽了,此时京都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哪怕为了自保,京都也会孤注一掷,派出大量的兵马去与他交锋。最终结果,赢或者不赢,他都将折损良多。
“面对这样的残军,即使南夷大将军那边成功地打开了边境大关,也成功回头与耶律冲会合了,可最后效果也势必与他们预期相差甚远。
“这样的情况,能不能顺利拿下京都是暂且不提,北边儿还有个兵马众多的晏鎏锦呢。他们现在是被南夷蒙骗了不错,可等时间一长回过了味儿来了,哪能不与其相战,晏鎏锦的那些人,哪怕是耶律冲也承受不住的。”
说了好长一些,李浔最后又用一句话概述道:“总而言之,他们要在最短的期限内,拖延最长的时间。”
“依你之言,我们不是应该要和他们打才对?”韩元嘉接上了上头李浔说的不和南夷打,“毕竟不能让他们的计划得逞。”
“非也。”李浔摇头,“顺了他们的意,因为就像你说,我们打不过,而且我们也不是为了打,而是为了不让其再逼近京、残害大晏百姓。”
“那……”
他抬手让韩元嘉稍安勿躁,又继续说道:“不要只看他在做什么,而是要看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既然从上阳边境外带兵马进来才是他们的根本目的所在,那我们直打痛点便可,最终的目的都失败了,那他拖延的时间再久又有什么用呢?
“所以我说,主力让我。”
一番话下来,韩元嘉的面色变了好几变,最后又沉默着垂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浔佯装未感受到对方的迷茫,又说:“我曾读过一本鲜为人知的兵书,上头写过一种打法,从前没记起来也就没用得上,如今似乎能赠与你做个锦囊妙计。”他又拍了几下韩元嘉的肩膀,作安抚之意。
“什么?”韩元嘉抬起了头。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李浔说。
作者有话说:
李德胜爷爷的十六自诀!他老人家用兵如神。
(不好意思,又记错时间了,所以迟了一些。)
第138章 【叁拾肆】名
晏淮清交到他手中有三千私军,而韩元嘉的羽林左卫亲军有三万,于是李浔带着两万三千兵马往西北而去,韩元嘉令一万亲军南下去寻找耶律冲的队伍。
两人在江口分手。
队伍已先行,他们二人临别惜言未曾多说,只是韩元嘉骑在高头大马上,走了没几步又勒马回身看站在原地未动的李浔。
面上似乎有些不自在,端正严肃的面上难得出现了羞赧之色,高喊道:“李浔,前些日子是我没想通,做了些失礼的事儿,还望你勿怪,回了京都,我请你喝酒。”
“好。”李浔对他笑,抬手挥了挥。“去吧,切自珍重!”
“你也保重!”韩元嘉一握拳,而后一甩马鞭,便疾驰往南而去。
李浔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顿了一会儿他挥鞭扬声道:“诸君,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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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曲河越到上游便越是湍急,凶险的崖壁河道让人难以在其上搭桥,也几乎不能乘船渡河,故而上游鲜少能见城池村庄,即使有也无法容纳他们两万三千多人。直至沿着天曲再往西走近千里,在那能遇见一个著名的岸口——汇阳岸口。那处的水流稍弱,可即便如此也未能见到有横跨于其上的大桥,只有来往的船只,能顺利载人过河。
被天曲划分到西北的上阳人,也是凭借着那一道岸口和大晏的其他地方相处交流的,物资也从那里运输。
将汇阳岸口,称为大晏西北咽喉要塞也不为过。
可从江口到汇阳岸口,他们用了三个月之久。
离京之时新柳抽枝,行过五州荷花初开,而到汇阳岸口山河又已入秋了。
大晏近些年一年比一年冷,雨雪一年比一年丰沛凛冽,李浔知道得在第一场雪下下来之前拿下南夷的大将军,否则这两万三千人会有不少捱不过这个冬天。
李浔没急着赶往渡口渡河,而是在五里地之外令行军驻扎,又派小队去勘察了状况。
吃完了一个馕,就见勘察的小队回了来。
“如何?”他从地上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可有看见什么?”
“有的。”这士卒身材魁梧敦实,一身厚厚的脂包肌,站在人面前很有份量,是典型的大晏北方游牧民族的长相,与汇阳岸口附近村民的模样也相差无几,唤做巴图和坦,派他去勘察,不易引起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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