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华被惊到般摇了摇头。“还是不了。”他早已不是稚童,朝堂中与他年岁相仿的都能生的出这样大的孩子了,他再去讨要这些,显得太不稳重了些。
“你看了那么久,我以为你是想要的。”
“没有玉兰花模样的,我仔细地瞧过了。”他是真的没想要去拿,为了避免李浔我行我素地买下,有些口不择言地拒绝。
果不其然李浔的动作顿了一会儿,不过下一刻就凑到了他的耳边,带着笑意地问他。“为什么总想着玉兰?”说话的时候灼热的酒气呼出,扑了李重华满脸。“你喜欢玉兰花吗?”
其实他见玉兰见得少,东宫没有玉兰树,每每只能于开春的时候在御花园见上几次,记得那花悬挂无叶的枝头,如若是月色大好的时候去赏花,就能品出几分孤傲来。
他总提到玉兰,是因为总在他身边的李浔带着玉兰香。
如此,也就不自觉了。
可这话不能对李浔说,或许对方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气恼了,但也不能说,若要问个由头,则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于是回李浔道:“性子高雅纯净的花,鲜少有人不爱。”
李浔勾着唇笑了一下,眼睛半眯了起来,“是嘛?”靠得更近了,半个身子都搭在了他的身上,又热又软的,像是今日在冷宫吃的刚出炉的蒸糕,只是这个是玉兰馅儿的。
“嗯。”他点头应是。
“喔,那我唤人在你的院子里移种几棵,明年开春就能够见着花开了。”
李重华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过犹不及,要看的也不是真的玉兰花。
李浔也不知道听进去了他的回绝没有,总之买花灯这一桩是没有的,往前走了没几步,他就靠到了一个小摊上前,给了银两提了一个年画兔模样的花灯,这个画得比方才李重华看见的那个还要憨态可掬。
“掌印……”他摆手想躲开,却被硬塞到了手里。
“拿着,回去哄司内也行。”
这花灯有些重量,并不如看起来那般轻飘飘的,他握着便使了些力道,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得晃进了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有些沉甸甸的。
司内,他想象不到司内拿着这花灯的模样,但既然李浔都这么说了,他也就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他们师徒之间的相处,他帮帮忙也没有什么的。
“哎呀,有卖酒的。”又随着人流往前走了几步,李浔像是发现了什么宝物,惊呼了一声。“闻着味儿还是不错的。”
李重华被他带着往前走,挤过了人群到了酒摊前。
看了几眼李浔就要定了。“给我也来两坛。”
两人带着傩戏的面具,这个时候人也多,没人发现这个开口的人就是臭名远扬的九千岁,小贩也乐乐呵呵地打了两坛子的酒,绑好之后递给了李浔。
“还要喝吗?”方才吃年夜饭的时候李浔和他们就喝了不少,虽说没瞧出什么醉意来。
“年三十的,要的就是一个热闹。”李浔不在意这些,“我也很久没在宫外过年了,也还是高兴的,下一次……也说不准了。”
李重华一想也是,便由着他了。
“随我喝酒去。”在喧闹的街上他们随意地走近了某个的无人窄响,李浔搂着他上了一个高出其他宅院的屋脊,离那热闹的地儿就有了些距离,隐隐约约能听见几声吆喝,但是不多。
两人不拘小节地坐在了上头,坐稳之后,李浔找了个稳当的地儿把自己的两坛酒放好。
“你要一坛不要?”
“我喝不完的。”李重华不托大,他确实也喝不了太多。
李浔还是将两坛都打开了,硬塞了一坛在李重华的怀里。“能喝几口算几口,剩下的留给我。”
都这么说了,李重华也就不再拒绝了,他托着这坛子,把坛口凑到了自己的嘴边,斜了一些之后抿了半口的酒。
这酒和掌印府的不大一样,没那么醇厚但胜在够烈,且烈的干脆,没有什么甜的、酸的作为掩饰,吞下去的时候就顺着喉口烧,能一直烧到了肚子里去。
第一口还有些不习惯,但又抿了几口便觉得有些酣畅淋漓。
李浔没他这么多顾忌,单手拎着坛口就往嘴里灌,大口大口地咽,有来不及带下肚的就顺着嘴角下颌往下滴,浸透了一身红衣,泡出了一身的酒气。
两人默不作声地喝了一会儿,李浔忽而放下往他的方向倾了倾。
今日无月,但借着万家的灯火和街道长明的灯,李重华看见了李浔因为微醺而染红的眉眼。
“重华,我听人说年三十这一天会放焰火。”李浔压着声音对他说,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酒气。“所以我带你来这里,其实也不只是为了喝酒。”
话音甫一落下,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夜色,而后灼灼的焰火在李浔的身后炸开。这一朵凋零在了夜色中,漫天的焰火却相继绽放。京都顷刻间亮如白昼。
他看见李浔笑了,两人距离也更近了。
“啊,这就开始了。”
“我给你准备的新年礼还没送出去呢。”
李浔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大家互送,这样的。
第76章 【柒拾陆】玉环清鸣
说着,李浔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嵌套在一起的玉环,李重华还没能看清是具体什么模样的,就被拉着手套了进去。
圆润的玉环磨过手骨的时候还是会疼的,但是戴进手里确实是刚刚好的。
他抬了一下手,嵌套在一起的玉环碰撞之下就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即使身侧是焰火绽放的声音,他也还是听见了。
李浔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没能给他去仔细看,只说:“这是我做的。”
“你做的?”李重华一时没敢往那处去想,然而李浔却点头肯定了那个想法。
“我瞧你总喜欢盯着那些红色的剌子看,但我总觉得那些东西不衬你,或许玉会好一些。可总归不是老师傅,做得不会那么好的。”
李重华没说出话来,只觉得方才喝下去的那几口烈酒开始起作用了,让他浑身发软发烫,连带着眼里也开始发热了。
“所以做成什么样,你都要喜欢,好不好?”李浔的声音压得很低,也离他离得很近。
他哪能说不好,又怎么说得出不好。
于是从鼻中挤出了一声应答。
得到了他的肯定回复,李浔好像很开心,又往前倾了倾,最后干脆直接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上,侧着脸从下往上地看着他。
太近了,离得实在是太近了。
李重华在想这酒是不是真的太烈,所以李浔喝醉了,也才会做出这样有些不合礼仪的事情来,但是还清醒着的李重华不想提醒也不想将李浔推开。
他觉得偶尔这样,其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浔的身体很热,一直都很热,散出的酒气就会更浓,扑到李重华的脸上让他也产生了几分微醺的、头重脚轻的朦胧感。
焰火未停,绽开时的光亮照射在李浔的脸上,他就这这个姿势垂眸看着李浔,扫过他狭长又绯红的眼、扫过挺翘的鼻,最后落到了被酒沾湿的唇上,带着灼热的红。
李重华想到了前些日子得到的、如今被自己带在了身上的唇脂,被烈酒烧过之后的脑袋其实不太清醒,更何况焰火巨大的声响也在起哄,于是他不由自主地掏了出来。
“什么?”李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但是还是没有拉开距离,只是抬起头看着他。
眼波流转的眸中流露出几分让人几欲摧毁的天真。
他咬了一下唇,但是没有回李浔的话,很熟稔地掀开了盖子,食指与中指的指腹在里头擦了几下,带出了沾染着馥郁花香的唇脂,而后凭着心意很迅捷地抹在了李浔的唇上,手却停在唇角没有动了。
李浔双手撑在屋脊上,伸出比唇脂还红的舌尖舔了舔唇,不小心触碰到了李重华的指腹,其本人没有自觉,还在问:“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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