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也没有再进一步地捉弄人,只是站在原地吹了个响哨。
她们听到之后更是慌张,赵含秀几乎是带着戚春文小跑着离开了这里。
王癞子和张二麻子看了过来,念生对着点了点头,三人又各干各的事儿去了。念生晃晃荡荡地走到了附近的铜锣巷里,这里头来往的人少,但巷子接近尽头的地方有个小酒馆,适合做事儿。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一块儿圆润的石子丢进了小酒馆里。
这是他们前头商量的信号,念生知道这是将人引过来了,于是饮尽了海碗里的最后一口酒,抹了一把嘴就往外面走,想了想又觉得这模样可能不大好,于是端了一碗酒出去。
“可怜我们孤儿寡母,身无分文啊。”
“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一走出小酒馆,念生就听见了赵含秀的求饶声,她的声音还在抖,估计是没见过这样的地痞无赖。
他靠在了门上,没急着出去露脸,因为还不到时候,现在出去还不够。
她们二人模样与声音确实是可怜的,但念生起不了太多的想法,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怜该可怜的人,不泛滥无用的善心。
“哟哟哟,身无分文?”张二麻子提着嗓子开始讥讽,“长井坡、太平街这块地儿,谁不知道你们母女二人和云锦阁做生意啊?
“那可是云锦阁诶!云锦阁是什么地方,是我们这种普通的老百姓能进去的地方嘛。”
“呵。”王癞子恶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别说废话了,赶紧的把钱拿出来,我们也不想做过坏人,只要你们乖乖地拿钱,我们就不伤了人。”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一道细弱的女声传出,估计是戚春文的,倒是比赵含秀要淡定稳重一些。
“好一个利牙利齿的姑娘。”王癞子嗤笑一声,“但伶牙俐齿可没有用,银钱才是硬道理,拿不拿?不拿我可要动手了。”
“我们兄弟二人都是粗人,下手可是没轻没重的。”
快了,念生靠在门后细数着。
“不,不要,我们真的没有钱,真的。”
“放过我们吧!”
张二麻子大笑几声,“你们这是要钱不要命啊。”而后巷道里出现了推搡的声音,还有赵含秀惊恐的低呼。
“啊——”
直到戚春文尖叫了一声,念生才转身出了门,接着把海碗当中的酒一口饮尽,捏着空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又要多花一点银钱了,他想。
而那赵含秀俨然已经摔倒在地,戚春文半蹲着护着赵含秀的头,母女二人抱着蜷缩成了一团。
他这么一摔碗,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真是好威风啊。”念生哼笑一声,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看过的那些写侠客的话本,不自觉就学了起来。“皇城脚下都做得出打家劫舍的事儿来。”
张二麻子在看见他的时候嘴角抿了抿,似乎有些憋不住笑,给念生看得心下一慌,但好在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咋啦,你是皇城啊,还是脚下啊?轮得着你管吗?”
“别废话,赶紧滚。”
“嚯。”王癞子转了转头拉了拉筋,“英雄救美是吧,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说完就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做戏就要做全套,三个人说是动手也真的动手了,砸在彼此身上的力道也是一点都没有减。布底的鞋在地上擦着发出声音,尘土和湿气被扬起,拳脚相加砸下去就是闷闷的皮肉声。
但念生胜就是胜在天生力道大,加上人高马大的壮实,即使一打二也不落下风。
身上狠狠地受了几拳,念生逮住了他们的喘气儿的空荡,给了他们两人的屁股各自一脚,将人踢出去了几丈远。
如此,胜负就算是分出来了。
张二麻子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哎哟,你他爹的。”颇有几分真情实感地瞪了几眼,然后和王癞子一边骂一边搀扶着往铜锣巷外走。
最后还放下了一句话,“给我等着,有你们挨揍的一天。”
他们两人走了之后,这巷道就算是静下来了。
起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念生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挨了几拳的地方,发出一声痛呼的时候,戚春文才开了口。
“你没事儿吧?”
这声音细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念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在和自己说话。一转身才发现戚春文已经扶着赵含秀起来了。
于是立刻乐乐呵呵地回答,“也还好,反正手没断也还能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们没事儿吧?”
戚春文摇了摇头,“没事儿的,多谢这位小哥了。”与之相比,赵含秀要热切得多,一直笑着道谢,只是笑里含着苦相,嘴也不咋咧得开。
而这个时候戚春文寡淡的面上忽而勾起了一个很浅的、但有些怪异的笑,“你想要些什么呢?”
念生觉着这个话说得奇怪,但又品不出些什么来,只说:“不要什么,换做是谁我都会帮的,何况我与这二人本就有些恩怨的。”
接近她们,这事儿是怎么也急不得的,得来个好几次才能获得信任,索性公子也老爷也没急着让他赶紧办成。
“没事儿了那我就继续去喝酒了,你们小心点。”他憨笑了几下,把碎在巷道正中的碎片踢到了墙下,接着转身回到了小酒馆里。
进门的时候心里还在嘀咕着:怎么这两人这么不知感恩,换做常人定是要做些什么的吧。
作者有话说:
哇,好勤快的作者啊!
PS:写一下第三方视角丰富一下事件。
第57章 【伍拾柒】白毛狸奴
天晴了没几日,京都就又下了雪,天色沉了下来,就像卷和着阵阵的阴风,总之令人浑身不快。
“今年这天气倒是怪异得很。”李重华把方才打开的窗子又关上了,寒气吹不进来就暖和了些。
甫一把窗关上,那边的门就被敲响了,连带着念生含着些笑的声音。
“公子,公子,是我。”
他走过去开门,门一打开,一眼瞧见的就是念生笑着露出来的满口白牙,即使是这冰天雪地也足够晃眼。
念生掂着一个红漆木的小食盒,提到他的面前轻轻地晃了晃。“公子,我给你带了我说的酱牛肉面。”
“这几日我是日日都吃,味道是不错的,现在还热乎着呢。”
李重华笑了一下,“好,你进来吧,外头冷。”
念生站在门口扫了扫肩膀上的雪,又在门前的石砖上刮了几下鞋底的泥水,这才跟着李重华进了门。
“下次还得撑把伞,总归是下雪的。”他掂着壶,给念生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你且坐着暖暖身子先。”
“不碍事的。”念生一口饮尽,将食盒打开了,里头装着一海碗的酱牛肉面,面没坨,也还冒着氤氲的热气。“就是市井的饭,公子不要嫌弃啊。”
李重华确实没吃过这样的面,但绝对不是不能吃,哪里就有那么金贵了呢。
他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筷子,还没想好怎么下筷,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儿。
“是独给我一人的,还是掌印也有?”
“呀。”念生惊呼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老爷这几日忙,我只想着今日要来见公子你,就只带了一份了。”
他听着就有些犹豫了。
李浔这个人心眼儿小,这么做指不定会惹得他不快了,到时候再生些什么事端,那便是不好了。最要紧的是担心对方会认为自己收买人心,撬走了他的人。
话说到这里,忽而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就是几道轻而稳的脚步。
声音很是细微,但李重华听得出来这是李浔。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瞧瞧,都是些没良心的。”还未见其人,那懒散的、带着钩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人还住在我的掌印府呢,心就不向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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