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22)
“……”
“我家里有个傻儿子,他也很爱吃糖葫芦。”聂珵笑嘻嘻地一呲牙,真诚道。
第29章 我可不好哄
聂珵举着两串糖葫芦喜滋滋地往客栈溜达,他觉得那老头儿说的没毛病,谁活着还没有个糟心的事,何况他这也不算什么,反正他十来年都活蹦乱跳过来了,有那矫情的功夫,他不如琢磨一下今晚怎么潜进段府,等日后找回了记忆,说不定也就攒够了治病的钱。
不过他没料到的是,没等他回到客栈,猛地一抬头,竟看见某个方向一片冲天的火光。
一种强烈的预感翻涌而至,聂珵拔腿就跑,只希望自己的猜想不要成真。
结果他呼哧带喘地跑了几条街,终于离得近了,便一路听见各种七嘴八舌的杂乱声音。
“太惨了,那可是几百多条人命啊。”
“听说段家主私下炼制邪物,这是遭了报应吧?”
“你不知道吗?这是那魔头回来报仇了!”
“那里面据说……没有一块完整的……”
“和十二年前一模一样……”
“小点儿声,万一真的是他的鬼魂回来了……”
“……”
果真是段府!
他妈的!
而聂珵蹲在地上正大口喘气,原本还为这一场明显有预谋的大火而愤然,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们在说什么?”聂珵随手拉住一人,“谁回来了?段府这些人,竟都没有逃出来?”
那人看起来也像是个江湖中人,警惕地打量聂珵几眼,直到注意聂珵身上的问擎道袍,似乎一下放松了许多,就刻意压低声音,几乎知无不言道。
“小道长,我们说的当然是那十二年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贺云裳!除了他,谁还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是没看到,这段府上百口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且那死状和十二年前沉鱼山庄一模一样!所有人身子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聂珵闻言惊异,虽说段远山以孩童炼制活青子一事的确丧尽天良,要说遭报应,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是这段府中的其他人未必都参与此事,什么人要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
贺云裳?他一个死人,怎么可能?
而聂珵正心思一转又想贺云裳果然作恶多端,死了十二年还能被人扣这种不着边际的屎盆子,却一愣:“沉鱼山庄?”
“是啊,当年贺云裳为了霸占曲侯家的千金曲如霜,在曲如霜嫁进沉鱼山庄当晚,血洗了沉鱼山庄满门!”
“……”聂珵眼珠瞪圆,一是被这头一次听说的八卦震惊得有些心慌,接着却是,贺云裳难道不应该是个断袖吗?
“当时贺云裳仗着自己‘鬼眼阎罗’的骇人手段,暗中豢养大批的死士,妄图要自立为王,是段家主及时把消息传给朝廷,朝廷派了那刚及弱冠的小皇子率兵去沉鱼山庄捉拿贺云裳,却不想到达之时正赶上山庄被血洗,当时早已经杀红眼的贺云裳竟把那小皇子也给杀了,连小皇子带的兵也一个不留。那情形,整个山庄当真是血流成河。”
“后来朝廷与江湖联手几番对他进行追杀,却都被他狡猾逃脱不说,更是损失惨重,最后贺御主亲自制定‘诛鬼大会’,策反了那贺云裳最忠实的走狗,才亲手在斩月坡给贺云裳就地正法。哎——贺御主这般大义灭亲,才算保住了贺家堡。”
“所以要不是段家主的通风报信,贺云裳也不会那么快暴露,落得被整个天下人群起攻之的下场。这段家如今这样惨烈,除了是贺云裳的鬼魂作祟,还能是什么?”
聂珵正被贺云裳那些听起来确实十分残暴的事迹所震撼,没想到那人说着竟话风一拐,又拐到了贺云裳的鬼魂身上。
这就有点扯淡了。
就算真有鬼魂,他为啥十二年后才回来报复?而且他第一个报复的,也该是贺江隐才对?再不济,也该是秦匪风?
聂珵兀自掂量着他哪句话可信度高一些,一边就要离开。
段府这条线看来是断了,这一场大火过去,里面必是渣子都不剩,更无从着手冯富贵提到的云纹徽记,他必须要重新梳理出一个方向。
只是不等他离开,耳边一阵嘈杂,却又听见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聂珵下意识抬头,竟看见段府的大门终是在大火中散落,匾额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而随着匾额一起掉落的——还有两把血迹斑斑的凹面锏?
聂珵吃惊地看着那锏面上还未干涸的血迹,这明显刚被使用不久,不出意外的话,便是要了段府几百口性命的凶器了!
“……惊澜?”
这时在场人中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一声不确信的惊叫。
聂珵疑惑看过去,随即看到又有几个门派弟子冲上前,仔细端详一番后一副见鬼的神情大喊。
“是惊澜!秦匪风的惊澜双锏!”
聂珵心下狠狠一跳,紧接着他不再理会周围的尖叫和谩骂,头都没抬便又转身往客栈跑。
他就一边跑一边心说秦匪风你以前到底跟那姓贺的干了多少缺德事,你看都变成一个傻子了怎么还有人要往死里搞你?
这一对儿破双锏出来,不知那些人又要作什么妖了!
聂珵跑出一脑门的汗,紧张又自责,生怕有人趁此功夫对秦匪风不利,暗骂自己明明知道秦匪风有多不受众人待见,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呆在客栈!
“秦匪风!”
聂珵“咣”一脚给房间门踹开,一嗓子喊出来都破了音。
然后他便看见秦匪风正笔直地端坐在桌前,手捧着一碗面条,似乎被自己吓了一跳,怔愣片刻,“哧溜”一声才把挂在嘴边的一根吸进嘴里。
他身边的冯富贵正举着一颗煮鸡蛋往秦匪风肿起的半边脸上滚来滚去,见聂珵进来就把鸡蛋放在桌上,几步蹦跳过来:“傻子哥哥不知道和谁打架了,问他都不说,哥哥你来帮他消消肿吧,我再去给你也做一碗面条。”
聂珵额头的汗珠滴落下来,正好滴在他还紧握两串糖葫芦的手背上,心下一阵复杂,就下意识地递给冯富贵一串。
面条太香了,要不然才不给她。
然后冯富贵出去之后,聂珵又仔细看了两眼秦匪风的脸。
他之前在气头上自然没注意自己那一巴掌给他抽成啥鬼样子,眼下看起来竟隐约生出一丝心疼。
所以眨了眨眼,聂珵便伸手把另外一串糖葫芦递过去:“看我给你带——”
结果没想到的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秦匪风就又把头低下去,继续闷头嗦他的面条。
“……”
半晌,聂珵眯了眯眼,仍不怎么敢置信。
他这是被秦匪风给无视了?
就因为不让他干那种事儿?
飘啦?
掌心用力攥紧,聂珵一时接受不了,就气鼓鼓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秦匪风对面。
秦匪风夹面条的手指顿了顿,似乎想抬头,不过不知他在想什么,嘴一撅,又挑了几根面条塞进去。
他在想——不能看聂珵,聂珵那么好看,看了气该消了。
于是,二人就这么气氛诡异地坐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你嗦面条声音咋那么大呢!吵死了!”
聂珵一边“吧唧吧唧”吃着糖葫芦一边骂秦匪风。
第30章 聘礼
秦匪风吃相可比聂珵优雅多了,但秦匪风也不反驳,就默默把面条往旁边一推,然后盯着冯富贵走之前放在桌上的鸡蛋,伸手过去——
却被聂珵抢先一步。
目光追随着被抢走的鸡蛋,秦匪风下意识抬起头,就见聂珵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举着糖葫芦棍恶狠狠地指着自己:“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
秦匪风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抿了下嘴,回过神,上去就是一口。
聂珵吓得以为自己手要掉了,心说这他妈是养了个狗啊,又定睛一看,原来秦匪风把他吃剩的最后半颗糖葫芦给叼住了。
还是养了个狗。
聂珵晃了两下胳膊也没抽回来,接着骂他:“你撒开嘴!”
秦匪风不撒,看着聂珵气得泛红的脸蛋半晌,想了想,叼着糖葫芦突然往后又一扽。
聂珵条件反射地握紧糖葫芦棍,却被扽得身子前倾,一个重心不稳,“啪叽”就整个人扑在桌子上。
再抬起头,秦匪风那半张肿脸就近在咫尺。
只见他只留半颗糖葫芦在嘴里,一偏头吐掉糖葫芦棍。
然后不等聂珵反应过来,秦匪风低下头,迟疑着轻轻撞一下他的脑门儿,终于含糊不清地开口道:“我错了。”
“……”
是,你错了,但你下次还敢。
聂珵暗暗咕哝。
不过不管怎么说,原本鼓成个球的聂珵,到底还是嗖一下漏了气。
余光瞄见一个滴溜溜的白影正往桌边滚,聂珵赶紧一把按住,是他刚才不小心抖出去的鸡蛋。
于是从桌子上翻身下来,聂珵站在秦匪风跟前,摸着他的脸问道:“还疼吗?”
秦匪风摇摇头。
聂珵就垂下眼:“这鸡蛋都凉了,也没什么作用了,我再热热去。”
而他刚要转身,手却被秦匪风拉住。
“我不疼,聂珵别走。”
聂珵一愣,却见秦匪风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嘴巴动了几下,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没说出来。
聂珵看他目光闪烁不敢直视自己,疑惑了半天,最后看了看手上的鸡蛋:“你想吃?”
秦匪风又摇摇头。
“那你怎么了?”
聂珵就坐下来,一边问一边自己把鸡蛋掰开吃了。
秦匪风神色崩得紧紧的,又酝酿了片刻,好像终是下定决心,坚定地看向聂珵。
半晌,说道。
“爹。”
“……”
聂珵正双手捧着鸡蛋往嘴里塞,一下噎住了。
秦匪风一脸讨好地笑笑,仿佛在说,我听你的话了,你快夸夸我。
而这时,聂珵还没等注意到心底莫名冒出的违和感,房门口突然飞过来一个**袋,给聂珵砸得好悬一头扎进秦匪风怀里——
为什么是好悬呢?
因为秦匪风躲开了。
秦匪风当即十分惊恐地弹跳起来,然后眼见聂珵往前一冲趴在地上,一阵怔愣,又心疼地急忙去把人给扶起来。
聂珵倒没太注意他的反常,起身便对倚在门口的罪魁祸首怒目而视:“你又干什么!”
九方游挺得意地叉着腰,下巴冲地上的麻袋扬了扬:“送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