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43)
聂珵,可以。
这简单的四个字,奇异地让聂珵豁然开朗,再没有了近一个多月以来的惶惶不安。
没错,他越不安,才越想与秦匪风亲近,仿佛想证明他是只属于秦匪风的,那秦匪风也必须只属于他,谁都不能抢走。
其实,都无所谓。
唉。
聂珵想,他们像这样在一起,足够了。
面子啥的,他还是不要了,又不能吃。
所以他心思转了转,拉着秦匪风重新回屋。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聂珵目光清明,难得诚恳地对秦匪风说道。
秦匪风诧异与他对视,便见聂珵视线又转向他湿漉漉的衣裳:“你先脱了进去泡着,这样生病了咋办?”
说着,聂珵给他往浴桶边缘轻推一下。
没推动。
聂珵纳闷,这回劲儿又使小了?
想不到瞬时被圈进一个微凉的怀抱,秦匪风一声不吭,只死死抱着他,掌心在他背上一下下揉着,满是不舍。
“秦匪风?”
聂珵也没挣扎,就疑惑地叫了他一声,然后等了片晌,秦匪风稍微松开他,又捧住他的脸,眼睛,鼻尖,嘴巴,都仔仔细细地,亲亲了个遍。
最后轻蹭着聂珵红彤彤的耳朵和脸蛋,秦匪风嘶哑道:“喜欢,亲亲抱抱。”
“怕聂珵不喜欢。”
“我喜欢——”聂珵赶紧瞪眼看他。
而聂珵话音未落,又见秦匪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结巴道:“我,我也,想和聂珵,一起泡澡的。”
聂珵张嘴盯他——
“咚咚。”
眼看秦匪风试探地往浴桶方向挪了挪,聂珵正心如擂鼓地等他下一步动作,忽听见两声敲门。
……这、这谁啊?
聂珵想装死,却听门外又传来一阵动静,竟是九方游那烦人的声音响起来。
“我要进去了?”
“滚,我现在不治病!”聂珵下意识骂道。
深更半夜的做个人不行吗!!!
“呵,”九方游哼笑,完了不紧不慢道,“好啊,那我们白日从附近捡来的小姑娘,也不治了?”
啥?
“她伤得可不轻,而且她说,她找到屠她家村子的凶手了,你见是不见呐?”
第65章 乖乖等着我(上)
冯富贵。
聂珵都差点把这小姑娘给忘了。
他和秦匪风忽然从客栈被劫走,她找不到他们,也不知怎么过的这些日子,咋就受了重伤,又在附近被九方叔侄捡到了?
临离开前,聂珵把跃跃欲试要随他一道的秦匪风按坐在床上,给他的脸揉成一团,故意挤得嘴巴嘟起来,然后“吧唧”亲了一口,道:“水都快凉了,麻烦你再去烧一些,等烧好了我就回来,还要一起洗香香。”
九方游白眼好悬没翻到脚底下。
聂珵无视他,就最后留下一句“乖乖等着我”,转身出了门。
他没有让秦匪风跟着,一是他并不很信任九方游,万一又是个什么陷阱秦匪风好歹能知会贺江隐一声,二是要真按九方游所形容,那冯富贵伤得极重,这傻子去了怕是要难过。
于是,聂珵跟着九方游一路施展轻功,心中疑惑着,再一抬头,竟是来到宅院墙外的山林,直至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口。
九方游告诉他,冯富贵在晕倒之前,特意交待除了聂珵和秦匪风,不要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任何人。
所以九方叔侄白日里找上他们时,连贺江隐都瞒下来,等到夜深才叫聂珵出来。
心底隐约浮出几丝异样,聂珵压下一股不怎么乐观的预感,与九方游朝洞中走去。
意外地,洞口蹲着一个身影,突然站起身,给他吓了一跳。
段知欢?
聂珵看清眼前人后未免惊讶,想不到在这里又见到他,九方游还没有放他离开?
不过看他面貌虽不似最初那般玉面朱唇,倒比上次被当做“聘礼”送来时整齐许多,一身素净的长袍也反而比风光的灿金华服更适合他。
只见他似是守在这洞口专门等他们,此刻神色厌恶地挡在九方游面前,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开口道:“泠兄说要你再去找几味止血的药材——”
却还没说完,身子一晃,靠上身后石壁,发出难以忍受的痛吟。
聂珵下意识看向九方游指间,果然,这死娘炮又开始下蛊折腾人了。
“我说过别用你这畜生的嘴叫我小叔叔的名字,”九方游目光阴鸷道,“你叫一次,我就收拾你一次。”
说着,九方游抓起段知欢额前的碎发:“我也警告你,我小叔叔心善待你,但你敢像以前一样龌龊行事,对他有任何不轨的心思,我就把你扔进蛊池,让你每日以血肉喂养蛊虫,却又不能以一死解脱。即便我玩腻了,要你死,也会将你炼做蛊人供人驱遣。”
这一番话给聂珵听得心惊肉跳,心想他得亏与这死娘炮两清了,否则不知要遇到什么打击报复。
“泠兄——”段知欢竟咬牙切齿地故意强调道,“泠兄是我的恩人,我偏要叫他,随便你这个死贱人怎么样!”
“且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东西,随意给我扣个杀人的罪名就想让我对你低头,我呸!”
“老子以前爱风流不假,但那又怎么样,老子有钱,想上谁就上谁,干你屁事!你这不男不女的狗东西还不配被我上——”
段知欢说不出话了,眼睛死睁着,豆大的汗珠又从脸上滚落,显然又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
聂珵有些咂舌,多日不见,这位爷掐起架来仍是不带一点脑子。
也难怪,他这根深蒂固的纨绔秉性确实一时改变不了。
聂珵心知他在九方游的设计下被人轮流奸污,又丢尽颜面,被赶出段府后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尤其段府一夕间覆灭,可谓让他尝遍世间冷暖,为自己糟糕的前半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聂珵并不同情他,毕竟他曾目睹过他企图当众强上寒一粟弟弟的跋扈模样,还真挺欠教育的。
不过聂珵比较在意的是,听方才段知欢的意思,寒一粟弟弟的死,与他也是无关的?
如果他没有说谎,这事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阿游!”
这时九方泠的声音忽然传来,只见他应是听见门口动静,正皱眉走过来。
“我不是让你快去找些止血的草药?救人要紧,别再闹了。”
九方游闻言一改面对段知欢时阴沉的面色,孩子气地朝九方泠撇了下嘴:“这就去了。”
说罢,他身影一闪,真的立刻消失在洞口。
就见九方泠走到段知欢身边,又叹口气无奈道:“你切勿再惹恼阿游了,否则我也保不下你,我更不能时刻替你除蛊。”
“等你旧伤再好一些,你便走吧,我会说服他不再捉你回来。”
九方泠轻声说着,将九方游刚刚下在段知欢身上的蛊虫逼出,接着补充一句:“你以前仗势欺人,也是不对的,日后千万记得改。”
随后,九方泠才转向聂珵:“小道长,请随我来。”
聂珵跟在九方泠身后,看他娇小挺直的背影,却有点不合时宜地想,这样温温柔柔的“小神仙”,当初遇上沈息那个渣人,可惜了。
“她不太好,”而二人走到山洞深处,九方泠一指石台上的小身影,凝重道,“她坚持要等你来,不肯让我用麻药替她医治,想必有重要的话同你讲。”
“聂珵哥哥……”
冯富贵显然听到动静,此时费力地转头。
聂珵立刻上前,而离得近了,才见她的确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聂珵想起那老板娘,虽与他萍水相逢,又身份神秘,但也算诚心待他,还叮嘱他不要暴露鬽胎身份。
她的女儿如今这副模样,他倒是要帮的。
“你想对我说什么?”聂珵握住她异常冰凉的手,开口问道。
却见冯富贵脸上瞬时落下泪来,半晌,才按捺激动虚弱道。
“是……是贺江隐,哥哥,是贺江隐杀了我娘……”
“……”
“傻子哥哥……傻子哥哥在哪……”
聂珵见她几句毫无逻辑的突兀之言后急切地朝自己身边张望,一下愣住。
第66章 乖乖等着我(下)
“傻子哥哥……没有来吗……”
冯富贵略带失落般呢喃着,随即又有血污从嘴角流出,聂珵下意识替她擦去,只觉那血都没了温度:“你别说话了。”
没想到手却被冯富贵一把抓住,她急切地看着聂珵道:“聂珵哥哥……我没有撒谎……”
“贺江隐就是那个戴着面具,杀死村子里所有人的坏蛋!”
“他……他是为了要掩盖哥哥你的鬽胎身份……”
聂珵骤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冯富贵:“你说什么?”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冯富贵声音渐小,“你那时问我,记不记得凶手的线索,我骗了你。”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不敢全都告诉你,我在前一晚,看到他与我娘有谈过话……”
聂珵闻言几乎瞬时想起秦匪风曾说,有个戴面具的大侠与老板娘在一起,还指引他去山上找香艾草。
他口中的“面具大侠”,是贺江隐?贺江隐杀了整个村子的人?为了掩盖他鬽胎的身份?
怎么可能,他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过面——
难不成是老板娘?
“我听到我娘……叫他主人,”却像是印证聂珵猜测地,只听冯富贵说道,“我没有听清全部,后来只听到,他让我娘提醒你,不要泄露身份……”
“谁想到第二日,你们方一离开,他就连同我娘一起都……都灭了口!”
“我只恨我没有看到他的样貌,没能在奉仙大会就认出他!”
聂珵恍然,所以他那时奇怪老板娘为何要故意拖延自己迟一晚离开,竟当真不是错觉,是她为了通知贺江隐赶过来?
那贺江隐既然得知自己的鬽胎身份,却没有动手除了他,反而叫他小心不要暴露,为什么?
“我、我前些日一路打听你和傻子哥哥的消息,才找到这里,就看到贺江隐……他在林子里,与一个黑衣人说,待三个月后你得了他亲授的功法,要将你炼为活青子……”
咋回事?
他要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