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破镜又大又圆(38)
“记得用点力。”却听聂珵又来了一句。
欺人太甚!
于是迷茫过后,秦匪风见聂珵摆明不肯罢休的模样,心里委屈,还气。
所以他对着聂珵较了半天劲,最后听话又生硬地给聂珵一下摁趴在腿上。
奈何他手都扬起来,但实在舍不得落下,就只好一低头,在他半边屁股上狠狠咬了一口。
聂珵啊了一声,浑身发麻,痒斯斯地想——
完了,有、有点爽。
而与此同时,沈息一如往常般缓慢的语气开口:“我杀他,自然因为他就是……”
“传言中的……鬽胎!”
第56章 娘子说的对
沈息话落,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数十道锐利的视线扎向聂珵,聂珵刚被秦匪风咬得整张脸红扑扑,还没舒服够呢,听到沈息的话心下猛一跳,然后他一骨碌起身,俨然又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啥玩意?”聂珵看着沈息,“什么胎?”
沈息哼笑,倒也耐心地朗声道:“鬽胎,乃汇聚世间煞气,残虐不仁,祟恶诡秘,属邪物之首。”
“鬽胎一说,因只记载于较为久远的古籍,且过于玄邪少见,所以并不算被广为人知,不过我相信在场各位前辈应是都有所耳闻。”
“而这种邪物本该在降生之时立刻焚毁,否则一旦养大成了气候,世间一切邪门歪道之物皆可受其指引,甚至操控。”
说着,沈息直直看向聂珵:“我说的对吗?”
对个鸡。
聂珵淡淡一笑回道:“嘴长在你身上,你自是说什么都好。只是照你这个逻辑,那我眼下怀疑你是王八成精了,你说我说的对吗?”
“娘子说的对。”
而不等沈息说话,先听秦匪风在身后搭腔道,一边笃定地点点头。
沈息意外地也没恼,显然料定聂珵不会轻易承认,便见他嘴角一扬,又继续道。
“这些活青子之所以破地而出,就是因为,你那时怒气冲霄,情绪激烈,他们被迫与你产生共情,才会不顾一切蜂拥发狂。”
“且我还听说,当日段府也曾出现这般诡异情形,段远山虽惨无人道,但也向来谨慎细微,不可能轻易让密室中的活青子逃脱。若我没有猜错,那日活青子出现的当口,也是你情绪最为波动之时。”
沈息这么一说,参加过奉仙大会的众派纷纷回忆当时状况。
果然,那曲卓率先嚷道:“没错!他那时正是为护下那贺云裳的走狗,对我等大放厥词!”
而经曲卓提醒,不止众人一阵惊异,聂珵也是一愣。
他其实怀疑过那日自段府莫名跑出的活青子,他原本以为是有人故意在设计段家,因为贺江隐也提到说是接到私密信函举报段府的恶事才得以赶去。
可如果沈息关于鬽胎的说辞所言不虚,那么确实,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这么说这些邪物,当真是受他招引?”
“他还假惺惺出手相救,我呸!怎能有如此大言不惭之人!”
“可怜我师兄毫无防备,当场丧命,这个仇我定要报回来!”
“……”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顷刻间便将矛头重新抛回聂珵身上。
聂珵兴许是习惯了,没怎么听进他们的谩骂,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他只是突然想起来,那客栈老板娘提醒自己不要暴露身份,倒确是好心无疑了。
当然,他仍想不通的是,老板娘如何得知的鬽胎?会否与傻子提到的那深夜和老板娘议事的面具男子有关?聂珵没记错的话,正是那晚过后,老板娘才告诉自己鬽胎一说。
可那面具男子,又与冯富贵所形容的屠戮村庄之人特征相近,他究竟是谁?到底是敌是友?
聂珵正陷入沉思,却见聂又玄突然落在他面前。
聂又玄自刚刚与贺江隐停手之后就一直静默立在人群中,包括后来几方对峙他都没有吭声,此刻他就挡在聂珵前方,视线不屑地扫过沈息,最终投向贺江隐。
“贺御主,意下如何?”
贺江隐也沉默多时,不知在思索什么。
聂珵看着他,心里竟莫名有一丝紧张。
他不怕被众派弹劾,但他怕他被众派弹劾时的贺江隐,毕竟前两次的记忆都让他刻骨铭心。
可之前贺江隐不顾自己掌心受伤也要替他取出箭头的事又让他忍不住想,也许这一次有啥转机?其实他没有表面那么冷酷无情的吧?
然后只见迟迟不语的贺江隐再抬眼,眼底只剩以往的凌厉。
“既为鬽胎,自当除之。”
聂珵心咯噔一下,凉了,凉完了他又有些奇怪,有啥可凉的?
而一股暖意忽地又自心间化开,原是秦匪风一脸疑惑,低头盯了片刻,握住了他垂在身侧正无意识颤抖的右手。
这时却听聂又玄嗤笑一声,目光深邃,凝视着贺江隐缓缓而掷地有声道。
“他人有此言论情有可原,但贺御主这样说,未免可笑。你如今,还要继续替你弟弟贺云裳隐瞒不成!”
聂又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落,还不等说下去,沈息却是眸底精光一闪,紧接着猜到什么,视线震惊地投向聂又玄。
“你该不会是说……贺云裳……贺云裳也是……”
“不错,”聂又玄就依然直视面色阴沉的贺江隐,“贺云裳,同为鬽胎!”
众派显然皆是一惊。
沈息则突然泄劲一般后退几步,神色竟有些恍惚:“哈,怪不得……怪不得他能炼出鬼眼,我早该想到……”
聂珵皱眉看着聂又玄,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聂又玄这一番话,虽具有一定可信度,然并非他心中所愿。
便见聂又玄继续对贺江隐道:“你隐瞒贺云裳是鬽胎一事,护他十几年,直至他犯下大错。而当年他的死既是你亲自执行,现下他却活着,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有心要留他性命!”
“你与我交好,我本不该出卖于你,但你为安抚这些愚人,竟当真欲滥杀无辜,实属让人心寒。”
“我这弟子虽为鬽胎,但在无心台潜心悟道多年,秉性纯良,怎得要受尔等三番五次羞辱迫害,”聂又玄说着,突然一顿,转向众派,“你们也当真,要在此处继续受奸人蛊惑,把矛头指向唯一可助你们与贺云裳抗衡之人?”
“……”兴许一时不能理解聂又玄的意思,众派面面相觑。
随即有人骤然惊醒道:“极是!想来那贺云裳能炼成绝世邪功,定与他身为鬽胎有关!这问擎小道长既然也是鬽胎,说不定、说不定他可以找到彻底铲除贺云裳的办法!”
“不错,即使这小道长引出了那些邪物,但相信他并非有意,再说这件事若深究下来,沈庄主擅自豢养邪物才是最大的失误呐。”
“小道长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更不计前嫌救我等性命,我等实不该将罪责推他身上。”
“……”
敲你妈你们几十个门派联合朝廷围剿都干不过的大佬,老子一条无心台的咸鱼有啥能耐治得了啊?还有聂老头你那“潜心悟道,秉性纯良”说的是人话——呸,心里话吗?你被绑架啦?
聂珵被这瞬时翻转的情势惊得目瞪口呆,不过他不晓得他啥时候去干贺云裳,他只知道,他眼下地位已然从“妖人”变回“小道长”,看来他小命暂时算保住了。
所以他暗暗松口气,又看向贺江隐。
他不明白了,这个人对自己弟弟,到底是恨还是爱?而他眼下被聂又玄揭穿,他这曾以大义灭亲震慑江湖的四方御主,还有威信可言吗?
这么想了半晌,聂珵撇撇嘴,关自己屁事。
然后他就忽觉,身边也太安静了些。
“秦匪风?”
聂珵回头,发现身后却空无一人。
“秦——”
而与此同时,聂珵另一声还没喊完,熟悉的讨嫌声又自远方传来。
“我找回小叔叔喽,等你和我拜了堂,就把他还给你~”
第57章 春风蛊
聂珵眼见九方游身影一闪就要离开,条件反射地跳起来追上去。
许是因为事发突然,他又歇息了有一阵子,体内真气丰沛,在场众派竟没一个来得及出手将他拦下来。
或者说,也是他们有意放行。
毕竟以眼下情势来看,他们日后说不准真要巴结他。
所以聂珵就仿佛一颗炮弹一样冲出去,死死盯住前方那一抹石榴红的身影:“不是说拜堂吗!你跑啥跑!你停下!”
而九方游显然在逗弄他一般,时而停下时而又疾驰,聂珵磕磕绊绊追了他有小半个时辰,直追出了山庄的地界,往附近林中飞去。
最后聂珵飞得头昏眼花,身上伤口似乎又全都裂开,疼痛间一口气没喘匀,一头栽了下去。
他这一栽,当属栽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因为他再也强撑不下去了。
他之前发热时因一直处于随时会丢掉性命的紧绷状态,即使睡着也并没有十分踏实,何况后来情绪又极度起落,脑中一根弦根本不敢放松下来,也就支撑着他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一路战斗。
可眼下他一下离开那是非之地,即使秦匪风被九方游掳走,但潜意识里他已然相信他们二人都暂时脱离了危险,所以他急归急,身子却再也不能迁就他。
于是,他倒也算终于睡了个充足。
以至于他两日后的黄昏,饿醒了。
只见他一睁眼,闻到近在咫尺的菜香,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从九方游手里抢过饭碗,闷头一顿吃喝。
“你把秦匪风藏哪了?”
而他吃饱喝足,靠在床上一边剔牙一边质问道。
九方游看他在自己面前故意龇牙咧嘴一副鬼脸,哼笑道:“你与我成亲之后自然便能见到他。”
聂珵闻言顿了一下,又开始坐起来抠脚:“那你小叔叔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同我拜堂?”
“急什么?你这样可爱,我又不会悔婚。”
“……”
聂珵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也不抠脚了,往床上一瘫,闭目养神。
然后他瘫着瘫着,又觉察出不对来了。
猛地起身,聂珵一把扯开身上不知何时被换上的大红喜服,果然见里面大大小小伤口都被清理包扎过,这当然不算什么,关键是——
他那里冰冰凉凉的,明显也被上了药!
聂珵瞪眼看向九方游,却还不待开口,就见九方游先发制人道:“道谢就不必了,看你那么惨,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背着我和野男人胡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