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摇了摇头。
林随意不知道老王摇头是表示没见过还是其他,他追问:“王叔,不奇怪吗?”
老王对上林随意的视线,林随意的眼神是急迫的,他却是迷茫的:“哪里奇怪?”
林随意霎时不吭声了。
老王还是坚持着问:“随意啊,到底遇上什么事了?你孤身一人来金花街,我是把你当自家小孩看待的。你这样叔很担心。”
林随意还是没吭声,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望着老王。
老王钻研不透林随意的目光,反倒被林随意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他回头往108号店铺看,小声地说:“是不是……撞邪了。”
哪知他刚转身回来,忽然瞅见林随意扑向自己。
老王这回真真实实地是被林随意吓了一跳,他连忙往后躲:“你……你……林随意你要干什么!”
林随意不想做什么,他只想亲自验证。
他要去探老王的呼吸。
但老王认定林随意撞邪,他被林随意吓得心脏砰砰跳,看见林随意伸手而来,他以为林随意是要掐死自己,下意识嚎了一嗓子‘救命’。
林随意眼疾手快地抓住老王,他摁住老王的一侧肩膀,另一手去抓老王抵挡的双手。
老王虽年纪是大了些,却还在壮年的尾巴上。他还比林随意宽半个身子,林随意一时竟也没办法制服住他,两个人拉扯着竟然摔在雪地。
林随意动作更快一些,他使出全身力气压住不断挣扎的老王,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去探老王的鼻息。
“随意……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头顶茫然的一声,但音色并不陌生,林随意僵了下昂起头。
问这句话的是叶之悬。
在叶之悬旁边站着胡瑞。
除了胡瑞还有几个太痕观的人。
以及人群的最后,楼唳朝着他这边看来。
楼唳人高,纵然站在人群之后,林随意也发现了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自己,然后看向他压住的老王。
老王比不上林随意年轻,这么一番挣扎哼哧哼哧喘个不停。再加之他这么压着老王的姿势很难不让别人想歪。
林随意看见楼唳皱紧了眉。
林随意:“……”
他赶紧站起身。
老王吓得脸色都白了,身上也没有力气,久久无法从雪地爬起来。还是胡瑞和叶之悬上前把人给搀扶起来。
老王吓得够呛,被二人扶起来后还在大口喘气。
林随意看见老王喘气时喷洒的热气,和他一样,雾气并不浓重很微弱,看起来老王的呼吸也是微弱的。
老王在向旁人告林随意的罪状:“突然一下就冲上来压住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们帮我看看这孩子是不是中邪了还是精神压力太大。”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他没去看其他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低声道:“王叔,对不起。”
老王心急如焚:“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啊!”
林随意也不知道,他没办法说。
他就这么低着头站着,别人问话他也不答,像是一尊无法开口言语的冰雕。
过了很久,他身上一热,有人给他拢了件衣服。
馥郁的檀香让林随意鼻头一酸,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砸进脚下的雪中。
头顶,楼唳的声音:“你们先把人送回去。”
这个人指受了惊的老王。
有人去做了,低头的林随意听见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窸窣声音走远,周遭就沉寂了下来。
所以楼唳的声音越发清晰。
“怎么了?”楼唳轻声问他。
林随意没答。
“随意。”楼唳唤:“你怎么了?”
林随意心中被一种莫名的酸涩情绪堵得发胀,他伸手抹了把脸,把这莫名其妙的眼泪抹去。他想说‘没事’却又说不出来,只能摇着头。
”刚才还好好的。“楼唳说:“为什么哭。”
林随意咬着唇。
他都将头埋得这么低了,还是被楼唳看见自己哭。
一瞬间,林随意羞涩难过,他并不想晾着楼唳,但他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回答自己掉眼泪的原因。
他也不敢说实话,不敢对楼唳说自己怀疑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好在楼唳也没在逼问他,而是攥住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张丝帕。
林随意发现楼唳的手很冰,他很快就收回手,林随意捏着柔软的丝帕,连丝帕都是冰凉的。
“如果你抬头看我。”楼唳说:“你会发现此时只有你我。”
“如果你不想要更多人发现你的情绪,你可以用手里丝帕揩去眼泪。”楼唳的声音平平静静:“如果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不介意,可以趁现在告诉我。”
他没说一定能为林随意解决问题,也没有表态一定会出声安慰,林随意抿出楼唳的角色——一名安静的倾听者。
过了一会儿,林随意终于抬头。
抬起头林随意就发现,楼唳正低头注视着自己,他下意识又低下头。
“楼先生……”林随意不想辜负这位倾听者,他紧紧地抓住手里的丝帕,像是从丝帕中汲取了勇气,他问:“108号店铺门口悬着一块帘子用以遮挡风雪抵御寒冷,可此时是回暖的三月,您不觉得帘子存在得……”
顿了一下:“奇怪吗?”
楼唳似乎要完美演绎倾听者这个角色,林随意并没有听到楼唳的答复。
他抬起头,望着楼唳。
“楼先生……您……”
话说到一半,林随意止住了。他想到楼唳不让自己探鼻息,他想要从楼唳那里得到原因,可他又恐惧于得到答案。
若一切是梦,他便是梦主。
梦主会杀掉梦中活人。
不然又如何解释楼唳不让他探呼吸的行为呢。
林随意自己都想得到的。
第六十二章
许是久等不到林随意填充问题,始终安静聆听的楼唳这才开口:“我惧冷,门口悬帘阻挡风雪,我不觉有哪处奇怪。”
林随意脸色刹那变得苍白。
通过林随意的脸色,楼唳辨别出自己的回答并非林随意想要的答案,他不再说话。比起着急的老王,楼唳连询问的目光都是平静的。
怎么了?楼唳在用他的方式无声询问。
林随意依旧不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他错开楼唳的视线,艰难地仰起头。
事实上,无论楼唳怎么回答,都不会是他想要的答案。
林随意想要的是异象消失,或者从楼唳口中听见关于异象的其他解释。
仰头时的视角和平时不一样,视野里的雪不见源头却纷纷扬扬好似永远不会停歇,雪不知疲惫他却觉得累。
林随意没从楼唳这里得到任何安慰,一颗心反而摇摇晃晃沉入谷底。他整个人如堕冰窖,不,他现在就在冰窖之中。
他复杂地看着楼唳,楼唳仍是问询的目光,他看了半晌才摇着头:“没事……楼先生,我就……就随便问问。”
楼唳刚要说什么,这时太痕观的人回来了。
叶之悬和胡瑞朝着他们二人小跑来,他们从老王那里听了一些只言片语,本来是想再从林随意处问个清楚,但看林随意脸色苍白以及蹙眉的楼唳便压下了疑问。
胡瑞对楼唳说:“楼先生,车来了。”
楼唳回答胡瑞时目光一直在林随意的身上:“我的车在路上。”
他们这是准备去找在张嫱依梦中作怪的邪祟,只是偶遇林随意耽误了一会儿。
胡瑞点了点头,没有硬拉着楼唳与他们同乘一辆。
他把地址给了楼唳。
叶之悬则问林随意:“随意,我听楼先生说了,这次解梦是你的功劳,我们现在要去找人,你要跟我们一起吗?”
林随意抿着唇,他自己的事还没搞明白,又哪分得出心去关心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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