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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林随意偏头看着车窗外。
冬天的天色暗得极快,像是泼墨那样快,被车速甩在树影被黑夜连在一起,像是笼在人间的阴影。
林随意猜想,这张平安符应当也是楼唳为重要之人请来的。
几番辗转请有道位神职名登天曹的泉之道人开光。
“今夜我会入梦。”
身旁的楼唳忽然开口。
楼唳开口索要平安符时,林随意便猜到了,他看了眼司机,司机专心开车并未回头看后排的他们。
想来楼唳的司机应该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林随意‘噢’了声,他其实一早知道自己不能左右楼唳,他想了想问道:“楼先生是要独自入梦吗?”
“此梦不显卦象是古怪,你的春梦却得蹇卦,更是古怪。按理是该带你入梦历练,只是……”楼唳看了眼林随意,道:“这场梦凶险,我又伤势未愈,兴许会拖累你。”
“楼先生怎么这么说?”林随意觉得楼唳这话说得严重。
倒是他在吴阿伟的梦里拖累了楼唳。
但知道楼唳不带他的原因后,林随意道:“楼先生,楼黎对我说,蹇卦是四大凶卦之一。”
“嗯。”楼唳道:“他人之梦至多多凶少吉或是有凶无吉,你的梦,阻碍重重寸步难行。”
林随意道:“我的梦有死无生。”
楼唳顿了下:“谁告诉你这么解蹇卦?”
“我自己琢磨的。”林随意说:“一寸的步伐只有死人才迈不过去。”
楼唳没出声,眉梢挂了冷意。
“楼先生。”林随意想了想道:“今晚我也想入梦历练。”
楼唳道:“我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
他刚才说会拖累林随意。
林随意道:“楼先生用镜花水月咒就不必担心这一点。”
何为镜花水月咒,这是林随意下午时从诸多道人口中听来的。
有一咒术叫镜花水月咒,便是将一张写下咒符的符箓一分为二,一半交予别人,另一半沉入盛满净水的铜盆之中,铜盆的水面便会出现那人所见所闻。
道人们谈论这个符咒是否能用于解梦时问过楼唳的看法,林随意记得楼唳当时说‘可以一试’。
“要是有楼先生场外协助,我还不能解梦。”林随意道:“我那个‘有死无生’的梦就更难解了。”
第四十一章
这还是林随意第一次看见楼唳画符。
楼唳左手捻住右手衣袖,右手执笔挥毫泼墨。画符一气呵成,落下朱砂的黄纸仿佛被楼唳恩赐生命,四角扇动了一瞬才慢慢沉寂下去。
随后楼唳放下笔,食指与中指并作一起,在黄纸上点了下。
点过之后,他才捻起这道符箓并且一分为二。
撕下的前半张,楼唳将其卷起塞进一个金丝绣祥云图样的锦囊里,随后交给林随意。
林随意上前,把锦囊捏在手里。
而剩下半张被楼唳压在手掌之下,林随意瞧着,楼唳还没有将下半张符箓沉于水底的打算。
“你入梦后再沉。”楼唳开口。
林随意点了点头:“好。”
他把带来的晚餐放在桌上,问:“楼先生要准备吃饭了吗?”
楼唳看了眼林随意带来的饭菜,是只给他准备的一人份。
楼唳没答,只问他:“你吃了吗?”
林随意点点头:“吃了。”
他把锦囊收起来后,举起左手,他左手还提了一小袋,里面装着一些垫肚子的吃的,“我吃了,还带了些。”
虽说吴阿伟的梦里,有吃的成为第一被凶煞找上门的诱因,但林随意想了想觉得还是带一点比较好,大不了等入梦后发现不对可以处理掉。
楼唳说:“梦主一会儿就到。”
林随意点头:“嗯嗯。”
楼唳坐下吃饭,林随意坐在椅子上一边等待着梦主到来,一边翻看楼唳拿给他的资料。
此时是林随意提议单独入梦的第二日,也就是楼唳原本打算入梦的时间,只不过入梦的人从楼唳变成了他。
昨天在车上,当林随意说起自己有死无生的梦后,楼唳沉默了许久,久到林随意差点儿以为楼唳是睡觉时,楼唳应允了他的提议。
他将独自入梦。
今天林随意往108号店铺送去晚餐的时间比之前要早一些,一来是楼唳要给他准备镜花水月符箓,二来是楼唳要与他说注意事项。
林随意手上的这份资料就是楼唳的让楼黎准备好交给他的,这是梦主的资料。
梦主叫做张嫱依,女,九六年六月四日早子时生,未婚。
除此之外,还有梦主的人际关系。
楼唳等林随意看完张嫱依的生辰八字后道:“壬水命。”
林随意再次点头,这段时间他除了看解梦书籍外也了解了一些八字命格。水在五行中代表着智慧,张嫱依五行个数有四个水,代表张嫱依其人聪明,且水是柔和湿润的,也代表张嫱依是一个心善之人。但四柱水太过就不好了,毕竟水满则溢。张嫱依五行中有四水,便说明张嫱依此人易惹是非,言语激进。
他知道楼唳的意思,或许张嫱依梦中与人结阴亲有人间招惹是非的原因。
不过人的一生是非何其多,要知道到底是哪桩哪件,未入梦前是说不清的,楼唳只是给他提供一个解梦方向。
林随意都牢记在心里了。
楼唳又道:“一般而言,梦结阴亲、梦中有人留下联系方式或留下地址,多用直解正解的方式解梦。”
林随意点头,直解、正解的意思就是正面去解梦里出现过的凶煞,比如在应朝霞的梦中,应朝霞在山中杀死婴儿便是直解的法子解梦,应朝霞在人间也有杀死婴儿的可能。
看林随意点头,楼唳问他:“知道原因吗?”
林随意摇了摇头。
楼唳道:“我说的这三种梦多是邪祟作怪,它们在梦里与梦主产生羁绊,留下联系方式或地址,要么是引诱梦主替死,要么是让梦主替它们做事,若事情办好好说,不过是阴气入体生场大病,若事办不好性命难保。”
“梦中邪祟难寻,太痕观说此梦与邪祟无关并不意味真的无关。邪祟太凶又匿在梦境深处,加之梦连阴,太痕观再厉害进入梦里功力削减一半,寻不出邪祟也是有可能。”楼唳道:“你提防一些没有坏处。”
林随意估计梦里是’道减一尺,魔高一丈‘,他在心中记下楼唳这番话。
楼唳问他:“所以知晓入梦的目的么?”
林随意想了想,楼唳让他提防邪祟,又让他直解此梦。他还没入梦,已知梦主与人结了阴亲,凶煞也不难寻,大抵就是梦主阴亲的对象。那么直解这梦,到底解什么?
在林随意思考间,楼唳也不打断他,等林随意自己去想。
过了一会儿,林随意试探地开口道:“楼先生是想让我在梦中搞清楚梦主与什么人结了阴亲、阴亲的地点、阴亲的时辰,还有为什么梦主会被选择?”
楼唳道:“入梦后你大抵是要一直跟着梦主的,我让太痕观查了梦主的人际关系,你记下一、两个与梦主关系不浅不深的人。”
林随意一直在点头也一直在记住楼唳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记下后他问原因。
“若梦主怀疑你是活人。”楼唳给他解释:“你便可以套用记下的身份,让梦主把你当’自己人‘。”
林随意恍然,他觉得这个办法很好,随口问道:“楼先生,其他人的梦为什么不用这个办法?”
楼唳道:“麻烦,若记得不好反倒弄巧成拙。”
林随意点着脑袋:“楼先生,我知道了。”
楼唳看了眼时间,道:“距离梦主到来还有一些时间,记。”
“好。”
林随意低头背资料,刚看过两行字,他又开口:“楼先生,梦主到来?梦主今晚在108号店铺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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