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拆开。
这是一封新写的信。
首段依旧是他的笔迹,写着:他的姓名。
回答的是张嫱依的笔迹:林随意。
[林随意的笔迹]:他的生辰八字。
中间隔出一行,看起来就像是张嫱依不知怎么回答。
[林随意的笔迹]:他的生辰八字,他的生辰八字。他的生辰八字,还有十四天。
林随意默然片刻,整个人陷入巨大的迷惘之中。
他脚底干净鞋子也没被碰过,这说明他昨晚睡着后大概率没有走动,可信中为什么还有他的笔迹?
而新获得的信在林随意迷茫中给了他无形的压迫感,他可以把姓名告诉张嫱依,但生辰八字不行。
张嫱依之所以愿意和他配合,是他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让张嫱依能够交差。如果这次他选择隐瞒,张嫱依应该就不会再与他配合,她得不到自己的生辰八字也会在压力下而害他。
林随意很清楚这封信的威力,他不由得急迫起来,得赶紧找到鬼,而找到鬼的途径就是绑在张嫱依身上的手机。
好在他翻身坐起的动作吵醒了张嫱依。
“嫱依姐。”林随意嗓子有些沙哑:“能把手机给我吗?”
张嫱依马上拆除手机然后交给林随意。
林随意顶着巨大压力,打开手机。
手机里又有一段时长为五分多钟的录像,记录了他睡着后的一整夜的内容。
林随意点开。
第五十五章
楼唳任何一句话都没有作假,他通过镜花水月咒看林随意一宿用时五分钟,而此时林随意手机里的录像视频时长也是五分钟,偏差也就十几秒左右。
视频的时长必然是不能被张嫱依看见的,林随意也不可能和张嫱依并肩看视频,他还是那套说辞,他先看若视频内容不恐怖再交给张嫱依看。
张嫱依点头表示同意,她本就无意去观看让人恐怖录像,那只会让她本就脆弱的神经变得更加腐朽,她只是盯着林随意,等着林随意告诉自己答案——她的笔迹怎么会出现在信件里。
林随意紧紧盯着画面。
手机录像是从张嫱依躺在床上开始录制,很长一段是张嫱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内容。林随意刚要跳过,镜头忽然对转了打地铺的林随意,而这一瞬的画面里,林随意发现画面中蒙着被子的自己抖动了一下。
这一抖动吓坏了睡不着的张嫱依,张嫱依便出声唤他:“小清?”
虽然她知道林随意的真名,还是先入为主地唤他‘小清’。
画面里的自己并没有给张嫱依回应,张嫱依唤了两声不得回应只好作罢,她重新辗转反侧,镜头随着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晃动着。
此时的林随意心跳不由加快。
关于张嫱依唤他那几声,他完全没印象。
画面还在继续,林随意再多骇然也只能忍耐着。
他继续观看录像。
录像的画面在最高倍数的播放下终于从张嫱依的辗转反侧归于平静,张嫱依煎熬着睡着了。
画面宁静而诡异。
没过一会儿,手机里传来一声很明显的‘窸窣’声,那是张嫱依掀开被子的声音。
林随意发现,张嫱依就像是中了邪或者说被召唤,她僵硬地坐起来。
画面很颠簸,林随意看得有些头晕,却也不难想象画面颠簸的原因——张嫱依失去了人类的身体柔韧,和纸扎人行走的动作一模一样,抬左脚的时候左肩也会随之前倾,抬右脚时右肩继续前倾。
当张嫱依途径打地铺的自己时,林随意特地关了倍数,还多看了几眼。
画面中,他还蒙着被子,被子鼓鼓的,他还在其中。
张嫱依途径他时并没有停顿,她一路来到房间门,伸手打开。
此时林随意看到的画面就是张嫱依的第一视角,他用这诡异的视角跟随张嫱依从主卧一路来到书房。
她打开书房的门,走进来。
书房比主卧要黑一些,当张嫱依来到书房时,画面几乎是一片漆黑,但漆黑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地就得到了新的光线——书桌上的台灯被张嫱依打开了。
光线涌入镜头后,林随意在画面中看见张嫱依的双手,她在整理纸笔。
整理之后,张嫱依就没有动静了,她好似被施了定身咒,呆滞站在一旁,镜头也随着张嫱依静静地朝向与书桌相对的门上。
林随意一下就紧张起来。
很明显张嫱依在等另一个人的到来,这封信上的两个笔迹也足够说明,光是张嫱依一个人是无法完成的。
画面中的张嫱依没有等太久,画面外的林随意也没有等太久。
书房外来人了,但没有制造出什么脚步声,因此他的出现让林随意有些猝不及防——来人正是林随意他自己。
‘林随意’走进书房,他有目的的一路来到书桌后。张嫱依退后几步为他让出位置,‘林随意’坐在椅子上。
镜头挨得太近,‘林随意’被放大,画面内只能装下他拿起笔的手臂。
镜头记录了‘林随意’书写的一幕。
笔尖戳在纸张之上,‘沙沙’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里格外突兀,令人遍体生寒。
他写:他的姓名。
写完,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
‘林随意’写完后将笔掷在桌上。紧接着张嫱依的手出现在画面中,她拿起桌上的笔,接着‘林随意’写下的一行字下:林随意。
写完,张嫱依把笔放在桌上。
她分明是那么僵硬,却没有像‘林随意’那样直接掷笔,而是轻拿轻放,还记得将笔摆正。
这个动作透露出了一个信息,这是很明显的等级的划分。‘林随意’是主人,张嫱依是执事。
林随意看见‘林随意’重新拿起笔,他似乎因得到姓名而兴奋,露在视频中的整条胳膊都在抖动,也因此接下来书写的字越来越扭曲。
他一笔一画写下‘他的生辰八字’,写完掷笔。
但张嫱依没再拿起笔书写回答,于是‘林随意’再次拿起笔,重复地在信件上写下:他的生辰八字,他的生辰八字,他的生辰八字,还有十四天。
林随意紧盯着画面里的‘林随意’,他在观看视频前已经看过信,知道信中内容到这里已经结束,说明‘林随意’不会再继续写下去。
书写信件的环节已经结束,那么‘林随意’接下来应该会将信装进兜里,然后回去房间。
林随意要看的就是这一幕。
以信上的笔迹来看,‘林随意’很大大概率就是他本人,准确来说,大概率是他的身体。
林随意着急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鬼上身。
在应朝霞的梦里,他当时被石像这个凶煞盯上,楼唳说过,当阴气压过阳气,凶煞便可上活人身。届时惹不惹凶煞就不是他说了算,因为上了身的凶煞完全可以用他的身体去惹凶煞。
这场梦里的鬼应该和凶煞也差不多了。
他和厉鬼在梦中梦待了许久,身上必然也沾染到了阴气。
但是因为他醒来后查看过鞋子的摆放和自己的脚底,鞋子没有被动过,如果是鬼上身后写下这封信,在鞋子没被碰过的前提下,只有可能是他没穿鞋。
不过他脚底很干净,如果没穿鞋,他脚底不可能这么干净。
所以林随意有一分奢望,奢望自己是想错了,奢望‘林随意’只是厉鬼的化身,之所以能使用他的笔迹是有别的原因和内情,不然就算他死守生辰八字,鬼上他身后想获得他毛发与血肉是易如反掌。
而‘林随意’第一次出现在画面中,是面朝着镜头,从正面来看,‘林随意’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林随意看不见‘林随意’的后背,他不知道‘林随意’后背是什么情况。
林随意必须看见‘林随意’的后背也无异样,他才能松下一口气。
现在画面里的‘林随意’要离开,有着等级划分的执事自然不可能走在主人前面。
‘林随意’会先走,那么镜头就会照到‘林随意’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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