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陪你在喜欢的地方生活,我会保护你不受任何人的伤害。”塞洛斯在珠岛耳边轻声承诺。这些话好陌生啊,他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如此温存亲热的话,但说起来却那么顺畅自然。难道是他早在心中念叨过无数遍,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能把话说出口的对象吗?
人很贪心。
起初,他发誓只为自己活着,哪怕伤害别人、去掠夺也要活下去。等到能靠自己的力量凌驾于他人之上时,他又渴望被人需要。可谁需要他?人们看待他的目光总是充满恐惧与猜疑,生怕和他双眼碰上就会招致厄运。
他们传说他会活剥囚犯的皮。是的,他用过这样的逼供方法,不过刀只划开一条口子,那人就吓得什么都说了。剥皮的传闻不胫而走,那些回避的眼睛又多了几分畏惧和嫌恶。
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他……
这么久了,只有珠岛勇敢地靠近他,无论他浑身是血还是昏迷不醒都没有害怕地逃开。
珠岛需要他。
不,应该说,他需要珠岛。
“去吧。我很快就来找你。”
珠岛在怀中点头,塞洛斯硬起心肠推开他。接下去他要面对的杀戮不允许有一丝柔情,分心只会让他和挚爱天人永隔。
比琉卡骑走了灰檀木,以免它遇到火焰时又受惊失措。
塞洛斯转回头去,不看离开的人。
他左手握剑,右手托着剑尖,双眼凝视前方葱绿的树林以及远处滚滚浓烟。这一刻,九骨看到的是一个真正的剑客,而不是个只会挥剑杀人的冷血狂徒。
不知道他以前是否有这样对待过自己的手中之剑,那种决然的肃穆与庄重令人竦然起敬。
“尽力的时候不囿于迂腐。”塞洛斯重复着九骨的话,“别让你的小朋友失望。”
九骨微微一笑:“他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他要不是小朋友你不会让他先走。”塞洛斯皱了皱眉问,“那些家伙什么时候才敢过来?”
“恐怕还要等一会儿,不会太久。”九骨说,“他们不想失去鸟族这个目标,可要想追上去就得先过我们这一关。”
“可能会很惨。”
“你说他们还是我们。”
塞洛斯冰冷地笑了。
九骨拔出“血泪之一”,与他一起站在追兵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我一直没问过你,那把刀究竟是什么做的?”塞洛斯觉得有很多陌生的情感在慢慢复苏,不但有了对爱的期待和对所爱之人的保护欲,甚至还产生几分对身外之物的好奇。这种感觉非但不讨厌,还会令他紧绷的身心变得灵活自在。
“这是狼族巨兽的骨头。”九骨回答。
“你见过远古巨兽了?有没有传说中那么巨大?”
“比我想象的大得多,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害怕,只是有些不可思议。”
“和远古巨兽订立誓约会得到什么好处?”
“也许会得到力量,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毕竟世上的一切都逃不过刹那与永恒,生命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向凡人展现奇迹。”
“那会失去什么?”
“我以为会失去,结果反而得到了弥足珍贵的东西。”九骨意味深长地感叹,“只能说是因缘际会。”
“我杀过很多人。有些人可能不该死,不过也就这么死了。他们应该恨我,恨非常简单,没什么可为难的,我宁愿他们恨我,这样我动手杀人时不会犹豫不决。”
他已经看到前方树林中一晃而过的人影,而冰冷的剑尖早已在他指尖变得温热。
“你挥刀时不尽全力给他们留下活路,给自己添了不少麻烦。”塞洛斯说,“难道你从来没有被愤怒操纵,开始憎恨那些想伤害你的人吗?”
“我当然恨过,在我看到重要的人死在面前时,我大概和你一样憎恨仇敌、憎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九骨说,“而且有那么一瞬间,我记得自己好像产生过一个邪恶的念头,想提着剑去随便杀几个人泄愤,让别人也承受还是孩子的我无法表达的愤怒和痛苦。”
“后来呢,你杀了没有?看来是没有,否则你不会说出有余力时不愿杀人的话,太虚伪了。我不信身为神之子的聆王会爱上你。”
“就在我握住剑的那一刻,剑的主人在垂死之际按住了我的手。”
他一定还说了什么,那番话如烙印般留在九骨心里。
“不要恨别人,不要因为眼前的几个恶人而恨所有人,憎恨越强烈越要去爱。”
这样,有一天你会忘记我现在的模样,有一天也会遇到善待你、深爱你的人。
一支燃烧的火箭穿过黑暗而来,九骨和塞洛斯同时举起刀剑将它劈落。
第96章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火焰卷过树梢,带来灼热的焦味。
九骨感受到热浪汹涌,火舌舔过皮肤,灼痛和窒息让精神加倍集中。
他挥刀劈开火焰,迎面扑来一个黑影。这人身上所穿的衣服表面幽黑发亮,火苗似乎会避开裹着外衣的身体。他从火丛中来,身上却只有零星火光。那件衣服是为了防火而制,他们准备充分,为了寻找有鸟一族的禁地不惜烧毁整个森林。
得先干掉纵火的人。
这是塞洛斯和九骨不约而同的想法,可那些身穿红袍的火术士总是很小心地站在安全的后方,让佣兵和箭手替他们做掩护。对塞洛斯而言,要找这些家伙的麻烦并不难,只要把挡路的人全杀掉,剩下的巫师不过是跑得慢又没用的废物。
他手握长剑保持安静时像个浑身漆黑的死神,一旦挥剑就刮起一阵黑暗与血腥的死亡之风。
几支羽箭飞射而来,塞洛斯随手击落,目光四处搜寻箭手的位置。九骨在他身后拦住两个从侧方包抄过来的剑士,血泪之一在火光中如同一道闪电般的白光,所到之处铁剑折裂,骨肉断离。
起初,塞洛斯还刻意防备,以免被突如其来的对手偷袭失防,然而九骨果断的攻势渐渐抵消了他的防备心。真奇怪,他从没和别人合作过,不管多少帮手在身边也依然如孤身一人般置身于战场。敌人永远是敌人,同伴未必一直是同伴,剑不但要对准想杀你的人,同样也得防备那些看似在守护你的人。
可是身后这人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心。塞洛斯知道九骨不会把刀锋对准他,他也找不到对方这么做的理由。目睹那些试图偷袭的家伙挨个重伤倒下,塞洛斯又再忍不住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全力以赴去斩杀敌人。要说地狱,他们同样见识过,不同的是九骨遇到一个在他即将踏入死地时将他拉回来的人,塞洛斯没有遇到这样的人,没人教导他如何去爱。
九骨的老师临死时仍在教导他拨开仇恨的长草寻找野花般纯朴的美,而珠岛给予塞洛斯陌生的包容和爱意,却让他能以更残酷的姿态扫除一切危险障碍。
有什么不对吗?
塞洛斯在箭雨中找到机会冲向一个身穿红袍的火术士。他不顾流箭干扰,抬手一剑刺进对方胸膛,接着提剑将人抬离地面。鲜血顺着那双戴着隔火手套的双手洒落在草地上,塞洛斯无情地把尸体甩向一旁,继续寻找下一个纵火者。
身上烧着了,他就用手拍去。火光中人影憧憧,受惊的动物四处奔窜。有一次,塞洛斯还差点被一头惊慌的公鹿撞倒,他听到敌人中也有人惨叫惊呼,看来防火外衣和手套并不能长时间阻隔烈焰。情势完全失控,却仍然无法驱散贪婪者内心的狂热。
塞洛斯连着杀了几个红袍术士,任由他们内脏横流绝望呼号。九骨赶回他身边,两人都为眼前这片迅速扩大的火海心惊。
大火最终会烧到哪里,谁也无法判断。风决定灾难的方向,骄阳为毁灭助了一臂之力。
塞洛斯把目光所及能找出来的术士杀了个干净,对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无能力为。
突然间,一个浑身冒火的人大叫着向他猛扑,手中挥舞着一把双刃斧。塞洛斯一惊之下抬手抵挡,但左手的力量终究稍逊一筹。他的身体因此摇晃,踉跄几步后,对方又是当头一斧,不顾一切要将他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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