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它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混乱中,比琉卡手中的剑已向静静伫立于树下的女神挥去,那不是他在挥舞,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抓着他的手臂在向女神挥剑。
他看到万物女神的双眼中流下两行眼泪。
等一等。
比琉卡想停止,可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却依旧推动着。狼在撕咬他的身体,蛇像绳索一样勒得他窒息,鸟儿凄厉尖叫。一时间,他被一种愤怒和烦躁攫获,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忽然,他的手臂被拉扯住,来自身后的力量抵挡了那股不知名的神秘之力。漆黑的剑尖在女神眼前停住,他感到自己被人从背后抱紧了。
“比琉卡,住手。”
九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身旁的狼、蛇和鸟顿时都消失不见。比琉卡看到脚下的草地变成了漆黑冰冷的岩石,茂密的树林化作数不清的黑影,包围在万物女神周围的白光渐渐暗淡,圣洁的身躯被黑色藤蔓缠绕,很快就看不见了。
比琉卡的手掌一阵刺痛,那把漆黑长剑上的宝石化成了眼睛,剑身向两旁伸展,化作一对翅膀,黑暗中那血红的眼睛和他梦中深渊所见的双眼如出一辙。
原来他们还在渊谷里,刚才的一切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发生的事,那些和女神的对话,还有拯救世人的方法难道只是恍惚一梦吗?比琉卡被巨大的黑鸟覆盖,在他的感觉中是自己被黑影吞噬。
“九骨,九骨……”
“我在这里,我不离开你。”
他得到了拥抱,耳中听到一阵奇异的吟诵声。一开始是个低沉老朽的声音在诵唱,渐渐的有更多声音汇聚而来。这些庄重、悲悯而沉着的吟诵驱赶了恐惧和黑暗,比琉卡心头一阵松弛,倒在九骨怀中失去了知觉。
昏迷前,他听到海水般的声浪中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尖叫,像野兽、像怪物,声音中充满惊诧、愤怒、绝望、恐惧,还有刻骨的仇恨。
第154章 另一个梦
黑羽
有黑色之羽自空中飘落,触地化作黑影,没入深谷。
是为灾厄之源。
——《回鸣之书·影》
这是另一个梦。
雪白的平原上有个衣衫褴褛、赤着双脚的人在行走。
他一步一个脚印,每一步都将冻僵的脚埋进深雪。
他奄奄一息又坚定不移,向着看不见的目标走去。
远方是一片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树林,一个浑身漆黑的人站在树下挡住独行者的去路。
“风雪什么时候会停?”他问。
“永远不。”独行者回答。
“雪已经开始融化了。”
“雪会再落下,冰会再冻结,风霜永存,寒冬常在。”
“可总有一天你会倒在雪中死去。”浑身漆黑的人说,“那时我就烧毁树林,让雪原变成火海。”
独行者绕过他,沉默着继续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冷。
膝盖像有数不清的针尖在攒刺,疼得让人忍不住想蜷缩起来。
还没有睁开眼睛,他已经闻到了火炭的焦味,听到木头在火中噼啪作响的声音。寒冷像朝阳升起时的黑暗一样消退,他被温暖的热意包围,只想一直这样睡去。
不,不能。
我得醒过来。他想,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
九骨,你在哪里?
挣扎的手被轻轻握住放回毯子里,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的房间、四壁、窗户和窗外巨大的女神像。
比琉卡一下惊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古都神殿的塔楼。
怎么回事,他还是被抓回来了?九骨呢?
他伸手触摸自己的脸,五官健全,眼睛渐渐适应了光亮,鼻子能闻、耳朵也听得见。他张开嘴,发出的声音虽然嘶哑却也不见异常。
“九骨……”
“他正在另外的房间休息。”回答他的是个年轻祭司,和比琉卡见过的所有祭司都不同,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温和腼腆,说话时总是微微低着头,嘴角流露着温存柔和的微笑,漂亮的蓝眼睛里没有半点敌意和警惕。
“我要见他。”比琉卡掀开毯子,他要去确认九骨的安危,还要知道在自己昏迷之际,地底迷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可以,聆王大人,但是你们都十分虚弱,西利奥大人建议这几天最好卧床静养。”
“谁是西利奥?”
“西利奥大人是神殿的医师长。”
“我没有病,我要见九骨。”
“请稍等。”
比琉卡以为他会继续阻止,甚至叫来神殿骑士把他按在床上套上枷锁。他做好了反抗的准备,然而那年轻祭司却只是拿来一件厚厚的深灰色羊毛外套,一双看起来就很暖和的皮靴。
“外面很冷,请不要着凉了。”
比琉卡将信将疑地望着他,对方也坦然真诚地微笑。
“你叫什么名字?”
“尤兰·埃利西斯。”
“我没有见过你。”比琉卡拒绝了要帮助他换衣服的仆从,自己穿上羊毛外套和靴子。真暖和,羊毛粗糙的手感令人安心,靴子大小刚好,看起来是簇新的。比琉卡穿戴整齐,虽然还有些疲惫和眩晕,但抵不住那颗想飞到九骨身旁的心。
尤兰穿着祭司的白色长袍,十分自然地跟随在他身边。
比琉卡问:“你不冷吗?”
尤兰只是微笑。
房门外没有守卫和神殿骑士,空荡荡毫无防备。比琉卡忍不住想,如果现在他一路跑出去,跑出神殿,跑出幽地,会不会有人拦住他?
“我来带路,聆王大人,请跟我来。”
尤兰领着他穿过走廊,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外。这里也没有守卫,难道神殿骑士全都在罪民渊薮中死光了吗?比琉卡狐疑地想,过往的一切让他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生怕其中又有什么料想不到的陷阱。
尤兰先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才把门推开。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比琉卡先看到躺在床上的九骨,一个穿着黑衣长靴,腰间挂着长剑的人站在床边。
“你干什么?”比琉卡冲上前去,可才刚跨到黑衣人身后,就被对方一把推开。
塞洛斯·达坦一脸冷漠嫌恶地望着他,问道:“你究竟喜欢这冒失的小鬼哪一点?”
比琉卡听到九骨在笑:“你不觉得很可爱吗?像一只随时都会扑上来闻你的小狼。”
“他只是闻你,但却想咬我呢。”
比琉卡的脸涨红了,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九骨身边问:“你伤好了吗?”
“好多了。”九骨说,“伤口有点发痒,我涂了药膏还喝了止疼剂,绷带也刚换上干净的,而且已经没有再发烧了。”
比琉卡把手伸进毯子里,找到他的手握住。
“你的手好冷啊。”这么说的人是九骨,比琉卡却不肯放开,直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捂热。
“现在一样热了。”
塞洛斯问:“要我先出去吗?”
“留下来,我想比琉卡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那倒是,他总是有很多问题。”
塞洛斯拉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却任由比琉卡跪在地上。
他的姿态如此放松,全然不像身在敌人的地盘,比琉卡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神殿骑士都不见了,守卫也不在。”
“你大概能在训练场上见到几个。”
“为什么?”
“你跟他解释吧。”塞洛斯无奈地说,他还是喜欢珠岛那样不开口只用血之音歌唱。
“我来解释。”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比琉卡看到尤兰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对一位老者行礼。
费耶萨依旧是原来那身朴素的打扮和慈祥的面容,只是比琉卡打量他时,觉得他的脸上多了几分宽慰也添了几分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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