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骨总在避免杀人,尽量只让对方失去战斗力,但能留下生命。可是现在战火已经变得灼热,离末日预言越近,对手的围攻越凶猛。他丝毫不怀疑到了迫不得已的那一天,这些受命于古都神殿的骑士会不惜伤害比琉卡来达到目的。一只手、一条腿,甚至是眼睛,只要还能听,他就是女神的聆王。
最令九骨担忧的是,比琉卡似乎真的拥有这样的天赋,竟然能听到有鸟一族的血之音所表达的含义。
这到底是为什么?
比琉卡终于发现九骨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他抬起头问:“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对极了。”九骨说,“你要一直相信自己是对的。”
他吻了他的眉间,嘴里还留着石榴清甜酸涩的滋味。比琉卡仰头避开,挺起身居高临下地吻他的嘴唇。九骨有意迎合,他又假装后退,两人一起从并不陡峭的小坡上滚到树下。
比琉卡解开自己的轻甲,让九骨温暖的双手从棉布衣物下搂住他的腰。
他用亲热的气息和颤抖的身心迎接九骨,九骨也以同样温柔热情的力量去爱他。
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拥有彼此的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消失了,所有声音也都成了头脑中的一片空白。外界的干扰太多,能浑然忘我又是多么幸福。
比琉卡把双手放在九骨的脸颊两侧,认认真真地凝视他的眼睛。
“你有没有喜欢过女孩?”
“什么样的喜欢?我确实遇见过十分可爱的女孩。”九骨的手指在比琉卡散落的头发中穿梭,回忆自己仅有的几次和旅途中的女性相遇的事,“有个女孩说愿意陪我一起旅行,在我离开的那天,她准备好行李,在启程的必经之路上等待。”
“后来呢?”
“她的母亲用眼泪和沉默留住了她,旅行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可很少有人能下决心永不回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牵挂,喜欢只是人生之路上微不足道的感情。”
“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比琉卡的嘴唇落在他鼻尖上,轻轻一吻就分开,“不过总有一天我们可以走回头路,我们可以想去哪就去哪。”
“你想去哪呢?”
“我想回狼息谷看望洛泽,想和纳珐一起打猎,可以和她比一比射箭的技巧。”
九骨微笑着问:“你想在洛泽面前出风头吗?”
“我要让他知道,我不再是小朋友了。”
“是啊,哪里都不小了。”
他们心中都有忧虑,只是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提起末日预言。
第二天,塞洛斯终于答应和他们一起出发。之前和神殿骑士的混战中,他们失落了一匹马,塞洛斯想拉珠岛上马时,小鸟却爬上了比琉卡的马背。这个举动惹来塞洛斯从鼻子里发出的冷哼,可终究没有反对。他独自往前走,九骨慢慢赶上和他并排而行。
“比琉卡很喜欢珠岛。”
塞洛斯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小路上,只用左手拉着缰绳。
九骨以为他不会轻易开口,谁知塞洛斯却在一阵沉默后说:“有鸟一族就是因为被所有见到他们的人喜欢才灭绝的。”
“人都有贪婪的一面,面对珍贵之物难以抵挡诱惑,流露出内心的邪念是常有的事。”
塞洛斯当然明白人性的贪婪和邪恶,可以说,曾经的他就是依靠这些隐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贪欲和邪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若非贪婪,山贼盘牙和他的同伙怎么敢凭手中粗糙的武器去伏击全副武装的神殿骑士?若非有邪念,那些沿路的土匪又怎么能喊出“女人是大家的”话来。
还有战场上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他为什么如此频繁地回忆过去,原本早已模糊的印象也越来越清晰,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事一样。
塞洛斯握紧受伤的右手,要是肮脏丑陋的往事也能像伤口周围的腐肉一样割掉就好了。
九骨看了一眼隐隐又开始渗血的绷带说:“伤痛就是越在意越难受,但是强迫自己遗忘也无济于事,只有真正被更重要的事转开注意才会慢慢淡忘。”
塞洛斯又从鼻腔发出了一声冷笑:“看来你受过很多伤啊,难道不知道伤痕是永远不会消失的吗?尤其是那些差点要了你性命的重伤,就算侥幸痊愈也会留下一生都磨灭不了的丑陋伤疤。”
“是啊。”九骨说,“伤痕不会消失,但痛苦会因为伤口愈合而减少。我听比琉卡说,珠岛告诉他鸟族的记忆是互相传承的,一个人的痛苦会由血之音传递给所有族人。我不知道有鸟一族曾经多繁盛,有多少鸟族生活在巨树上,可要是他们灭绝于人们对血之音的渴求和贪婪,那么割血而鸣的痛苦记忆应该也会留在珠岛的记忆里。你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有没有感觉到他内心对非其族类的憎恨?”
“我不知道。”塞洛斯冷漠地回答,“我是普通人,不像那小鬼可以听到血说的话。”
“那你想不想知道珠岛怎么说你?”
塞洛斯沉默。
灰檀木心血来潮想靠过去亲近一下他的马,九骨轻轻扯了扯缰绳把它拉回来。
“你想知道的时候去问比琉卡,他会告诉你。”
塞洛斯一脸并不想知道的神情。
九骨问:“前面的岔路,去蓝波港哪条更安全?”
“你想避开神殿骑士就走左边,骑士大人不爱走小路,不过树林里到处是强盗和匪徒,说不定还有陷阱,小心你的马。”
“神殿骑士人数不少,比佣兵和匪徒更惹眼,想要悬赏的人总在他们周围转悠。相比之下,打劫的强盗更好对付。”
“杀起来也没那么容易手软,对吗?”塞洛斯说,“神殿骑士是武器,乌有者是工具,要是你不想一直被追踪,遇上了就先杀掉那些怪物。”
“有人告诉我,乌有者都是十几岁的孩子。”
“我知道,但我不想知道。”塞洛斯说,“这些孩子把你逼到绝境,你会不会动手杀了他们?”
他认为这是个难题,要拷问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最好就是这样非此即彼的抉择。
九骨毫不犹豫地回答:“会的。”
“那时候他们就不是孩子了?”
“我有需要保护的人。”九骨说,“在我还有余力的时候,我会考虑尽量不杀人。”
他有自己的决断,也没有高人一等地去责备塞洛斯挥剑时的冷酷残忍,他们都有需要保护的人,明白生死瞬间没有两全。
“希望你意识到自己没有余力的那一刻还来得及杀人。”
塞洛斯若无其事地骑着马继续向前。
第83章 不会用剑的佣兵
那就是聆王。
赫路弥斯第一次看到悬赏令,画像上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和夏路尔差不多大的年纪。
是啊,只有内心纯净无垢的孩子才能成为神之子,哪有形同枯槁的老不死继承神血的道理。赫路弥斯撑着头,凝视那张画像,想象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站在神圣高台上宣称自己是女神之子的滑稽场面。
这个看来并无特异之处的男孩是如何成为聆王人选的呢?
古都神殿每年都在遴选神之子成为聆听者,其中却没有一个被举荐为聆王,证明神殿并未找到能从聆者中脱颖而出、与众不同的孩子。那么时隔多年,为什么突然在幽地之外有了目标?
赫路弥斯很想凑近看一看那幅画像,不过有人在靠窗的桌边喝酒,他不想因此引起注意惹上麻烦。聆王悬赏的旁边张贴着另一张画,从途中断断续续听到的消息来看,应该是和聆王同行的保镖。
赫路弥斯对这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深感好奇。
他是佣兵吗?为了钱保护别人?可要是为了钱,为什么不干脆把聆王卖给古都神殿?那可是一千金王的赏金啊,连自己这个曾经心无俗念的神职者也不免心动起来。
赫路弥斯忍不住想,有一千金王,他和夏路尔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找个没有神殿的小城,买一栋带庭院的房子,从此不必东躲西藏,想出远门也可以雇佣护卫和保镖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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