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比琉卡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是什么语,但是只要听到就能明白意思。”
“是吗。”
或许神职者们聆听神谕时也是如此,听到就能明白。
预言之日越来越近,风平浪静的表象之下是涌动的激流和暗潮。
塞洛斯来到船舶拥挤的港口。
蓝波港不如东蒙格罗港繁华,等候在港口装卸货物的船队也不庞大,武装商船更是少之又少。
他挨个巡视船只,找商船船长商量搭船的费用。
“去角尔的船很少,这里大多数商船都去王都的圣加港,珠宝、布料、美酒和奇珍异物在王都能卖出好价钱。只有做木材生意的人才会去角尔的费雷里拉港,那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城市。”
塞洛斯看起来不太好惹,商船船长讨好似地指给他看哪艘船经常往返于蓝波港与角尔。塞洛斯看到一艘巨大的帆船,外表却并不光鲜,船身斑斑驳驳,两侧和船首都装备着弩炮。港口的水手们管它叫死神号,只有船长自己说那是黑袍贤者号。
“落星海南面的海域有很多气流和风暴,好几次船都差点被卷走,不过最后化险为夷,说它是死神的船倒也不过分。”船长得意地解释外号的由来,塞洛斯却没有心思听。
他们很快谈妥价钱,黑袍贤者号将在后天清晨出发。
塞洛斯对市集中的商品毫无兴趣,也没有嗜酒好吃的习惯,因此只想快点回去。
当他走过一条弥漫着腥味的小巷时,隐约感觉有人跟在身后。
这些街头巷尾跟踪的伎俩没人比他更精通,尚未攀上弗雷奥公爵这位“主人”之前,他当过小偷,也当过强盗。他跟着佣兵、土匪的队伍四处流浪,偷偷从他们身上学会谋生的方法。
跟踪者的技巧并不高明,但这家伙的来历呢?弗雷奥公爵即使察觉他的异心,暂时也无法得知他的行踪。这个别有用心的家伙只能是为了聆王而来。
这么快,自己就成了聆王的同伙?
塞洛斯冷笑,他不想卷入这场与古都神殿的纷争,但他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命运如何将人们席卷裹挟,所以他杀乌有者时毫不留情,不会像九骨那样只要还有余力就不下杀手。
他故意走进无人陋巷的转角,等跟踪者犹豫着要不要跟来时,一把抓起对方的脖颈按在阴湿的墙上。
第87章 死者之铠
这人穿着一身船员的衣服,身上却没有海水的咸腥味。
刚被抓住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慌,想要呼喊却被塞洛斯捂住嘴。
“跟着我干什么?”
“……没有。”
“再说一次没有就杀了你。”
跟踪者略有犹疑,却仍然嘴硬地回答:“没有。”
塞洛斯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一剑刺进他的心脏。
血流得不多,来不及挣扎。
塞洛斯扶着死人的肩膀把他拖进小巷尽头的水沟,让血和污水顺着水道往入海口流走。他撕开死尸的衣服,看到手臂内侧有个鲜红星芒图案。
腥红兄弟会。
塞洛斯听说过这个不算太古老的组织,也知道他们的术士、学者醉心于研究神之血的事。在兰斯洛,研究神秘学与远古学术的人不少,但像腥红兄弟会这样不但有术士学者还能吸引佣兵和流浪武士的组织却不多。塞洛斯擦干剑上的血,想到这些神出鬼没、平时看来和普通人没什么分别的家伙在悄悄跟踪,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这一个被他发现了,还会有下一个。以前他们只是藏身于秘密之所钻研古书,现在终于有了追寻的目标。然而只是聆王吗?要让他们知道还有活着的鸟族,不知道该有多惊喜。
塞洛斯在附近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尾随才离开。
一路上他格外小心,多花了不少时间才回到九骨他们等待的地方。
“有一艘船后天会去角尔的费雷里拉港,船长答应上船时给他船费,天一亮就起航。”
九骨看了一眼他收在剑鞘里的剑,问道:“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吗?”
“嗯,杀了一个人。”塞洛斯的面色和语气十分平静。
九骨没有追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们因为相同的目的地而同行,但彼此间并非真正的同伴,塞洛斯没必要事事和他商量。
“除了神殿骑士外,你知不知道还有哪些人在追捕你们?”
“各地的佣兵、流浪骑士、强盗、土匪,可能连小偷也在打悬赏的主意。”
“现在又多了一个。”塞洛斯说,“腥红兄弟会。其他人或许出于各种目的需要活着的聆王,腥红兄弟会的狂热分子可是会把有神之血的人藏起来慢慢研究。”
他看了看正在和珠岛聊天的比琉卡,继续说:“不小心被那种家伙抓住,可能会生不如死。”
九骨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比琉卡。他爱护的少年已经长成了温和稳重的青年,只是在他面前依然会流露出孩子般的纯真。
“你觉得古都神殿会对他仁慈友善一点吗?”九骨反问,“我有时想,如果当天那些神殿骑士恭敬有礼地出现在我们面前,以万物女神般的温柔请求比琉卡去倾听神谕和远古先贤的遗言,我会不会同意让他们带走他?或者说,他会不会自愿为拯救这个世界献身?”
塞洛斯无动于衷,他知道这个问题并不是提问,是九骨在自问。
“看到乌有者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寻找聆王。”九骨说,“即使远在古都神殿的祭司也不相信一个正常人可以听到神的声音,非得要失去些什么,才能达到他们认可的牺牲与奉献。一个正常人不会愿意失去眼睛、鼻子和舌头,我也不会让他成为乌有者。”
“那就小心点。”塞洛斯说,“像你这样的人自己活下去很容易,可要保护别人没准死得比谁都快。”
“你也是。”
塞洛斯忽然烦躁地说:“我们最好明天入夜时进港口找旅店,这样凌晨上船才不容易被发现。在港口发生什么意外,或是被赏金猎手发现起了争斗,船长会怕麻烦不让我们上船。”
九骨认同他的计划,塞洛斯总是做最坏的打算,并且不吝于使用最冷酷的手段解决问题、浇灭危险的火苗。
当晚,他们在林中过夜,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比琉卡和珠岛越来越亲近,因为两人独有的交流方式而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珠岛还记得曾在波艾之木上和族人一起生活的事,那棵树到底有多大,能把一整个村子都安置在树枝上。”比琉卡对九骨说,“真想去看看,哪怕只有残留的树根也好。”
“你想去就去吧。有珠岛带路,应该能躲过神殿骑士和佣兵的追踪找到巨树遗迹。”
比琉卡看看坐在树下的闭目休息的塞洛斯。说实话,他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剑士仍有几分抹不去的畏惧,只有珠岛丝毫不怕,每次靠近塞洛斯时,对方冷漠的双眼中也会流露出少见的温情。
他到底是个可怕的人,还是个温柔的人。
“塞洛斯会不会只想和珠岛两个人一起去寻找巨树遗迹呢?”比琉卡忍不住问,“去了之后他们怎么生活?”
“他们可以像我们在镣铐湖的小岛上一样生活,这对塞洛斯来说并不难。”
“有鸟一族的故乡一定很美。”比琉卡无限向往地说,“因为鸟族天生美丽,就像他们的无名之主一样。”
他凑近九骨身旁,手肘支着膝盖,托起下巴看着珠岛和塞洛斯——那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却能如此和谐地坐在一起。
“珠岛准备了一份礼物。”比琉卡说,“我们悄悄在树林深处做的,他要送给塞洛斯。”
“是什么?”九骨笑着问。
“一个带银链的水晶瓶,在上个城镇的市集看到,珠岛很喜欢,我就买下了。”比琉卡说,“花了两个银后。”
“珠岛喜欢它不只是因为漂亮吧。”
“他在里面装了自己的血。我们去树林深处,他割开手指把血滴在瓶子里。血之音真好听,我们很小心,没让声音传到很远,也不会有人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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