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将化形的镜楚表现出了超出人类的机敏与懂事,当即会意道:“不需要。”
凌怀苏舒舒服服地往后一仰,没型没款道:“正好,祝邪也不愿在看台上卖弄风姿,我的剑是用来斩妖除魔的。”
这番言辞落地,恰好被进门的钟瓒听去。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钟瓒的脸色沉了沉,只一瞬,他便飞快整理好神色,跨入屋内,掷地有声地说:“既然报了名,哪有中途反悔的道理?”
钟瓒近来神出鬼没的,说话也常常语中带刺,尤其针对大师兄,最后常常闹得不欢而散。
云幼屏连忙拉了拉钟瓒的衣袖,小声道:“你又抽什么风?快别说了!”
钟瓒乜了她一眼,不仅没住口,还火上浇油道:“大师兄这是要身体力行地教我们罔顾规则、半途而废吗?”
他按捺不住积累已久的满腔郁愤,铁了心要让凌怀苏下不来台。
什么大师兄,装腔作势的伪君子罢了!
见凌怀苏不吭声,钟瓒冷笑一声,还欲咄咄逼人,一道宽阔的身影猝不及防杵在了他面前。
那人比他高出一头,投下来的阴影将钟瓒整个人笼罩其中。
镜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道:“你说话,很难听,我不喜欢。”
钟瓒眉头一皱,下意识便要对这不客气的陌生人拔剑相向。
剑还未出鞘,对方快他一步,死死箍住了他的手腕,钟瓒一挣,竟不能挣动分毫!
背对着凌怀苏,镜楚身上那点青涩褪尽,五官本身的深邃锋利如水落石出般显现,垂目看下来时,眼底清晰地闪过一丝冷戾。
钟瓒心头惊骇,无端被他这一眼扫出了颤栗。
“狐狸,”凌怀苏在身后出声道,“回来。”
镜楚这才撒了手。
“忠言逆耳罢了,师兄莫怪我说话难听。”钟瓒狠狠瞪了镜楚一眼,愤然地揉了揉手腕,摔门而去。
气氛凝固,云幼屏尴尬道:“师兄,钟瓒他……”
“无妨,等回到摇光山,我和他好好谈谈。”凌怀苏云淡风轻地一摆手,“况且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中途退赛确实不妥,他那么想让我参加,我去便是。”
谢胧听罢,眉心蹙起一道浅痕。
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百家比试的当日,他的预感成了真。
***
玱琅岛中心,比试场地早已布置妥当。
剑符丹阵的赛场各不相同,井然有序,场地分明。最热闹的当属剑修擂场,剑修的比试最为扣人心弦,精彩纷呈,理所当然成了每届仙门大会的重头戏。
剑修赛场也是玱琅岛的主会场。
这是一座宽阔的广场,中央擂台拔地而起,擂台四周,巍峨的看台层层迭迭,坐者大多是各门派掌门与弟子,以及受邀前来的大能人士。
有人惊呼一声:“那是……岛主吗?岛主来了!”
只见最高大华丽的主位上,一名身披灰皮大氅的男子款款而至,萧疏淡远的气质隔着一段距离也分毫毕现,正是玱琅岛岛主琦伏月。
琦伏月牵着一名女子的手落座,那女子以面纱覆面,身形消瘦,却能从面纱之上的半张脸上看出容貌不凡。她似乎体质很是虚弱,刚坐下便掩唇咳嗽不止,琦伏月连忙吩咐人放下纱帐遮风,神色间尽是关切。
一时间,看台中议论纷纷。
“百闻不如一见,岛主和岛主夫人果然恩爱非常啊。”
“嘶,我怎么觉得……岛主夫人好像身体不大好?”
“这位道友是新来的吧,你没有听说那个传闻么?”
“什么传闻?”
“传言琦岛主闭关,是因为修炼心法不当走火入魔,性命垂危之际,是夙夫人以命相护,才助他渡过难关,还因此修为尽废呢。”
“当真?”有人啧啧叹道,“她情深至此,难怪能以一介凡人之身入了岛主的眼吶。”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侃着八卦,忽然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哎,摇光派来了!”
远远望去,四匹白色飞马拉着辆珠光宝气的花车,犹如霓虹划过天际。
纱帘薄如白雾,随风飘舞。车上宽敞至极,能容下十余人。浮夸的飞车一亮相,登时引起一片惊叹。
车上,谢胧被一众仰望的视线激得头皮发麻:“我还是觉得太招摇了。”
“这有什么,岛主盛情难却,我们也不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凌怀苏乐在其中,“再说,师父都没说什么,是吧师父?”
莫问真人双眼紧闭,干脆在车上打坐入定,一副“不认识这孽徒”的模样。
“师弟啊,人不风流只为贫。”凌怀苏悠然地说。
他唇边带笑,挑起纱帐,朝下面抛了一波媚眼,如愿以偿地听见了姑娘们克制的低呼。
当真是春景融合,掷果盈车。
飞马稳稳降落,摇光派众人走上看台。参加比试的弟子则被引至各自的赛场。
阵修的赛场在一片单独的山头,方便他们施展阵法,离主会场较远。
与其他赛场相比,阵修赛场最为冷清。安全起见,观众不得进入阵内,阵修的比试仅双方彼此可见,观众只看得见谁踌躇满志地入阵,又狼狈不堪地出来,过程中的血雨腥风一概不知,毫无观赏的乐趣可言。
钟瓒从阵中出来,一眼在稀疏的人群中看到了云幼屏。他眼神蓦地柔和下来,那点不值一提的伤和疲惫顷刻间化为乌有。
“怎么样?”云幼屏立刻迎上来,“受伤没有?”
“没有。”
“那你脸色怎么这样差?”
“我……输了。”
云幼屏大方地拍拍他的肩:“嗐,没关系,已经很厉害了,你打败了六个人呢!最后那个男的也就岁数比你大点,再过两年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钟瓒:“幼屏……”
云幼屏没注意到他眼中沉甸甸的情绪:“走,回主会场吧!师兄的比试应该快开始了,时间还来得及。”
钟瓒眼底刚漫上的温和立刻冷了下去。
他们还是晚了一步,抵达主会场时胜负已分,凌怀苏毫无悬念地终结了比试,对面是个中年修士,全程被他逼得节节败退,结束后心服口服地朝他拱手一礼。
看台上传来失望的声音:“没意思,都没悬念。”
“这凌怀苏年方十八吧,实力居然到了这个地步,完全就是吊打碾压啊。”
“剑骨这么玄的么?”
有人酸溜溜道:“呵,若我也天生剑骨,谁高谁低还不一定呢。”
云幼屏哪能忍,当场大声反驳道:“我师兄那是天才加勤奋,承认别人厉害很难吗?像你这种只会放嘴炮的,长一身剑骨也打不过我师兄一根手指!”
那人果真只会逞口舌之快,被骂连个屁都憋不出来,灰溜溜地闭了嘴。
钟瓒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是不是觉得,剑修比试更精彩?”
云幼屏直言不讳:“那是自然,毕竟真刀实枪的能看见嘛。”
“使剑的比布阵的更帅?”
“是……呃,”云幼屏差点被他绕进去,“也未必,能布出厉害的大阵也很帅——哎,钟瓒你干吗去?!”
比试结束,凌怀苏提剑转身,正欲下台,一道人影落在了他身后。只见钟瓒纵身一跃,翻上了擂台。
当着仙门百家的面,钟瓒朗声自报家门:“摇光派钟瓒,请师兄赐教。”
闻言,看台上一片哗然。
凌怀苏竖剑于身后,八风不动道:“你这是何意。”
“师兄天纵奇才,剑术举世无双,是门派上下一众弟子的榜样。我钦佩师兄,立志成为师兄一样的人物。”钟瓒振振有词道,“今日得以在百家擂台上,光明正大地领教师兄高招,也请在场各位为我做个见证,还望师兄不要手下留情。”
他兀自摆好了起手式,将每一个字都咬出了胁迫的意味,“——请、师、兄、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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