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瓒瞳孔骤缩,当即闪身避开,没想到那子弹击中岩壁,炸开一团火光,将他握着笛子的手燎了个正着。
钟瓒吃痛,长笛脱手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声枪响,落至半空的笛子被击了个粉碎!
笛音消失的瞬间,祭品们也齐齐停止了攻击,茫然地呆在原地。
谈初然双手稳稳持枪,没有丝毫颤抖。
枪口升起的轻烟袅袅散去,露出一双毅然决绝的眼睛,仿佛经过雪水洗练的黑曜石。
谈初然不动如山: “恶鬼先生,你吹得难听死了。”
钟瓒冷冷道: “找死。”
他没有废话,当即打出一道黑气,势不可挡地朝谈初然袭来。
然而在他出手前,谈初然已经再次扣动扳机。子弹与黑雾短兵相接,竟穿过彼此,去势不减地向两头奔去。
钟瓒躲避不及,生受了这一枪,身形晃了晃。
而另一边,谈初然有心闪躲,常年坐计算机桌缺乏锻炼的四肢却有些力不从心,偏在这时,她耳畔“嗡”地一声,脑海顷刻间地动山摇,控制不住地阵阵发晕。
她潦草地就地一滚,半边肩膀被擦开道狰狞的伤痕,鲜血四溅。
钟瓒丝毫不给她喘气的机会,一团更大的黑气旋即在掌心汇聚。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自量力的凡人: “这么想死,就成全你。”
钟瓒扬起手臂,就要痛下杀手,动作却倏地一滞。
黑气迅速退散,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护魂灯,控制不住地颤抖。
莲花灯芯上方,那向来黯淡的魂火似有所感,富有规律地明明暗暗,好似在呼吸,光都比平时亮了不少。
“幼屏……”钟瓒瞪圆了眼,眼底渐渐漫上狂喜,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是你吗,幼屏”
他过于痴迷专注,以至于镜楚的琴弦袭至耳边才堪堪察觉,第一反应竟然是将莲花灯揽进怀里,死命护住,任凭不禁在他脸上抽出一道伤可见骨的血痕。
钟瓒回过神,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形似癫狂。
“……”凌怀苏离得远没看清,默然片刻,对镜楚耳语道,“你这宝贝怎的还有把人抽疯的功效”
镜楚: “……”
伤口滴滴答答地淌着血,钟瓒浑不在意。他抱着护魂灯,低声快速念了一段咒语,最后一个音节出口,熔洞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起来。
岩浆湖中央的小岛上,一个圆形平台缓缓升起,周围刻画着复杂的符咒,竟是个祭坛。
而当祭坛上的情形彻底浮出地面,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祭坛中央,静静躺着一具保存完好的白骨。
肋骨里,满满簇拥着大朵小朵的……业火蚀心花。根茎错综复杂地缠绕骨骼,攀附而上,支起妖异的花朵。
鲜花与白骨,此番情景若放在艺术展览上,或许还颇有意趣。可在僵尸林立的熔洞里,尤其白骨还被摆在祭坛上,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凌怀苏瞳孔一缩。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云幼屏的尸身。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一转,扫见钟瓒手中闪烁的护魂灯,剎那间福至心灵,明白了一切: “糟了,他要启动祭祀。”
镜楚显然也想通了这一窍,不必他提醒,足尖一点,已经朝钟瓒飞身掠去。
钟瓒早有防备,捷足先登,快步沿着崎岖小径登上祭坛。在他身后,岩浆湖上升起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其他人密不透风地隔绝在外。
一道气贯长虹的剑影陡然成形,无坚不摧地劈向屏障,整个熔岩洞都在剑修的威压下摇了两摇。
“凌怀苏!”钟瓒怒不可遏道,“她是你师妹!你要阻止她复活么!”
又是一道剑影落下,凌怀苏强压下元神的反噬,咬牙道: “你所谓的复活,就是牺牲这么多无辜者的性命”
钟瓒: “你睁大眼看看,他们被蛊花寄生,已经是死人了!”
一口牙被咬出了血味,凌怀苏一言不发,执拗地突破着结界,仿佛回到了十五岁在霜天峰上那年。
镜楚默默看了他一眼。
只有他知道,凌怀苏破的不是屏障,而是心里那道坎。
看着同门被蛊花寄生却无能为力,只得仓促间亲手将他们埋葬在冰雪之下,始终是凌怀苏毕生的隐痛。
他别无选择。可就是因为别无选择,才更悔恨难平。
“蚍蜉撼树。”
钟瓒横了他一眼,小心地捧起护魂灯,将魂火轻柔地引至骨架中。一朵最夺目的业火蚀心花张开花蕊,稳稳当当地接住那团光。
随着魂火毫无阻碍地融入花内,一百名被蛊花寄生的祭品蓦地齐刷刷抬头,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不约而同朝着湖心岛的方向走去。
包括陆经纬。
“不,不要,爸!”
陆祺脸色煞白,下意识要上前阻挠,被镜楚一把拉了回来,喝止道: “你也想变成那样吗!”
一百余人走火入魔似的一步步靠近岩浆,丝毫不惧奔腾的烈火。
“放开我……”陆祺什么都顾不上了,发疯般扑腾起来,“放开!”
第一批人抵达岩浆湖岸边,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们整齐划一地举起手中的匕首,刀刃反射过岩浆的红光,置于喉咙前,随后,干脆利落地划下!
鲜血喷涌而出,最内侧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跃入滚烫的岩浆中。血液与流火交融,形成一条条蜿蜒的红色河流,循着子母花之间的联系,汇聚流向祭坛中央。
每当一股血液注入,那朵托载着魂火的业火蚀心花便膨大一分,颜色也愈发妖冶鲜艳起来,像是吸饱了养分。
钟瓒难以掩饰面上疯狂的喜悦,闭眼将祭词念得语速飞快。
与此同时,白骨上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开始渐渐生出红白的经脉与筋肉!
活灵活现的医死人肉白骨。
随着一批又一批祭品跳入火海,骨架很快初具人形。
陆经纬也在祭品当中,前面的人纷纷献祭,他前仆后继地上前填补空缺,最后在岸边停下。
陆祺看见他举起了匕首。
他呼吸一窒,变本加厉地疯狂挣扎。
“不……住手!”陆祺歇斯底里地喊道,“爸!陆经纬!你醒醒啊!”
危难关头,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真的挣脱了镜楚,不管不顾地拔足向陆经纬跑去。
还未跑出几米远,就狼狈地栽了个跟头,磕得头晕眼花。
陆祺顾不得擦脑门上的血,慌忙抬头朝陆经纬看去。
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熔岩洞: “爸——!”
奇迹般地,陆经纬割喉的动作一顿,缓缓扭头,朝陆祺看来。
有一瞬间,男人空洞的瞳孔有了焦距,犹在微微收缩着,像是身体的主人在拼劲最后一丝力气抗争。
陆经纬远远望着儿子,慈祥的眼神一如从前。
透过模糊的视线,陆祺看到他的嘴唇似乎动了动。
而后,陆经纬面色一变,笑容渐渐淡了下去,瞳孔再度失焦。
匕首落下。
世界好像被按下静音键,陆祺什么也听不到了,眼前只有陆经纬的身影彻底被岩浆吞没的画面。
等他回过神时,谈初然正双目通红地死死抱住他,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就在这时,一声轰然巨响贯穿整个洞穴。不知第几道元神剑影落下,屏障竟真的被凌怀苏砸出个裂口。
结界主人钟瓒猛地吐出一口血,凌怀苏也好不到哪去,面色苍白如纸。
钟瓒抹掉唇边血迹,“啧”一声: “碍事的家伙……大师兄永远都是那么令人憎恶。”
他拔出一朵蛊花,猝不及防向的几人方向掷去。蛊花骤然分裂成几支,密密麻麻的花粉雨点似的兜头倾下。
镜楚猛地收拢不禁,将几人拽出花粉范围,同时撑起一片寒气凝成的保护盾,隔绝开紧追而至的花粉。
然而这完没还,亡命祭品的怨恨形成煞气,源源不断地破岩浆而出,海潮似的涌向擅闯者。
望着被步步逼退的众人,钟瓒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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