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台阶都递到脸上了,镜楚却没有就坡下驴的意思。
不同于凌怀苏,镜楚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软”。倘若凌怀苏义正辞严地拒绝了他,不仅痛斥他有多荒谬,还失望于他暗自滋生的非分之想,兴许镜楚会“幡然悔悟”,彻底断了那些不安分的念想,从此不再纠缠,只默默守着他便好。
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可凌怀苏拐弯抹角的回避,反而给了镜楚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太了解这个人。如果这番话踩中了凌怀苏的底线,他必定不会收着,该翻脸就翻脸。
但凌怀苏没有动怒,没有鄙夷,连质问也不曾。如此这般,恰恰说明他是不抵触的,阻挠他的还有别的原因。
镜楚拽住凌怀苏的肩膀,双眼眨都不眨地盯视着对方,像是要明察秋毫地挖出他内心真实想法,不达目的不罢休: “你知道我并非戏言。”
棒槌似的一句话,把凌怀苏铺好的台阶一脚踹了个稀巴烂。
凌怀苏: “……”
无法无天了!
他挣开镜楚,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愣是没敢再对上镜楚的视线,同时在心里祈祷这不识好歹的家伙不要再得寸进尺。
好在这时有人解救了他。
陆祺的呼唤如及时雨降临,划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老大,你们人呢快来,有新发现了!”
镜楚朝那边扫了眼,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眼凌怀苏,抬步离开了。
凌怀苏这才如蒙大赦,跟了上去。
阵法空间里看似平坦,实则步步暗藏玄机,仿佛有看不见的物质阻隔视线。
陆祺他们走得不快,没费多大力气便追上了。行至某个位置,刚跨出一步,眼前豁然开朗,一副颇为震撼的画面映入眼帘。
只见泼墨般瀚远的黑幕下,有数不胜数的球状光点凭空浮动着,每一颗都沿着既定的轨道缓慢运行,远近不一,互不干扰。
远远望去,犹如银河璀璨的夜空。
“还真是外层空间啊……”陆祺和谈初然不由自主发出感慨。
“阵法一道,包罗万象,天文地理皆蕴含其中。”凌怀苏定了定神,离家出走的理智终于乌龟般爬回了脑壳,他解释道,“此乃星宿门,是传送法阵入口形态的一种,因其数量众多,便于隐藏真正的开口。”
陆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谈初然则略感奇怪地瞟了凌怀苏一眼,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浮起。
这位前辈,懂得也太多了……
从场的形成机制到法阵符咒,再到蚩族秘术,他好像都信手拈来。一个穷乡僻壤供奉的名不见经传的山神灵,真的有这么博闻强识吗
她忍不住发问: “前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活得久了些而已。”凌怀苏不怎么在意地一笑,“星宿门几千年前便失传了,你们没见过也不稀奇。不过,若论见识,你们处长不在我之下,很多事我还要向他讨教呢。”
陆祺与谈初然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镜楚。
镜楚目不斜视,头一次没接凌怀苏的茬,冷淡道: “看什么看。陆祺,确认出口的位置。”
“……哦。”
陆祺端起罗盘,一边挪动位置一边观察指针,扫雷似的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没过多久锁定了其中一扇星宿门。
陆祺抬头道: “老大,好像是这个。”
镜楚拿过罗盘,在上面点了两下,先前那缕煞气冒出个头,明显飘向门的方向,像被什么吸引了似的。
镜楚“嗯”一声,五指一拢,煞气复了位: “没错,是这里。”
陆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望着那直径半人高的微型发光体,忽然有些近乡情怯起来: “那……下一步要怎么做”
镜楚: “我先过去看看,你们留在这里,等待指示。”
说完,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发光体表面,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
从星宿门那头出来,脚踏实地的同一瞬间,一股不容忽视的热浪扑面而来。
镜楚直起身,在热气里微微眯了下眼,环顾眼前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处天然洞穴,黑灯瞎火,只有岩浆翻涌时明明灭灭的火光,可视度并不比法阵空间内好上多少。人在此间,浑身都变得沉甸甸的,心神却隐隐有飘忽之感,不知是不是温度过高的缘故。
不仅如此,他还嗅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独特气味,一时没想起是什么。
镜楚思索片刻,抬手打出一道灵气,落地化作三只白狐。
他对白狐吩咐道: “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白狐们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兵分三路,轻巧地窜了出去,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而通过它们的眼睛,途经的地方被毫无保留地传递给镜楚。
出乎意料的是,这地方并没想象中大。不到半刻,白狐们触及了熔洞的边缘,兢兢业业地确认完没有危险后,便原路返回,腾空一越,散作细碎的光点回到镜楚身体里。
镜楚飞快整理着看到的画面,皱了皱眉。
确实没有太大的异常,可他总觉得说不出的不对劲。
每到这种时候,他总会下意识寻求凌怀苏。
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凌怀苏心有灵犀地传音过来: “怎么样情况如何”
镜楚顿了顿才道: “这地方有些古怪。”
“古怪”
“先别过来,我再四处看看。”
“……好。”
镜楚屏息等了一会,耳边彻底安静了下去。
凌怀苏说完便结束了传音。
……这是他们头一回如此公事公办地说事,一句拖泥带水的话也没有。
镜楚强行忽略掉心底那点怅然若失,往熔洞深处走去。
按照一般规律,熔岩洞里温度不会太高,也不会有流动的岩浆。暂且不去考虑此类违反自然常理的现象,除此之外,这处洞穴称得上平平无奇,似乎只是一座浑然天成的地理景观。
他将手覆在洞壁上,没有阵法符咒的气息,也没有煞气。
且慢……没有煞气
镜楚蓦地站住脚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他抛诸脑后的问题。
传送阵由此处开往裕福商场,他们追溯煞气而来,星宿门应当不偏不倚地开在煞气的发源地,正如裕福商场的法阵在水池里一样。
可他搜寻了这么久,连那一百个人的影子也没看到。
不仅如此,那股不可名状的气味也越来越浓了。
就在他心思急转之际,身后忽然传来轻而慢的脚步声。
镜楚迅速回身,不禁铮然甩出,就要不留情面地径直劈过去。
然而下一刻看清来人,他心头一跳,立刻眼疾手快地收回琴弦。
不禁堪堪剎住,带起的罡风却去势不减,凌怀苏眼都未眨,颊侧绽开一道细浅的血痕,正在他眼尾小痣的下方,红得如出一辙,触目惊心。
凌怀苏漫不经心地抹去那点血迹,故意“嘶”一声: “下手还挺重。”
镜楚默不作声地盯着他。
“被误伤的是我,你瞪我作甚”凌怀苏好笑道,“凶巴巴的,连句道歉也没有,啧,真是把你惯坏了。”
镜楚朝他身后扫了一眼,空无一人,语气冷淡地问话: “不是不让你过来么他们人呢”
凌怀苏笑而不答,缓缓靠近道: “我一个人来陪你不好么有人生气,总要我来哄。”
镜楚: “……”
凌怀苏抓住他的小臂,暧昧地攀附而上: “我仔细地考虑了一番,先前是我做得不妥,你有这份心,我说不出的欢喜。一时激动说了胡涂话,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小狐狸,”见他没有抗拒,凌怀苏微微倾身,在他耳边用气声说,“我喜欢你。”
镜楚用力闭了闭眼。
青年仍不依不饶,将嗓音压得极低: “别生我的气了,小狐狸,作为补偿,你想做什么都可……呃!”
——镜楚猝不及防地暴起,死死扼住眼前人的咽喉,将他抵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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