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怀苏一怔: “那幅画像……是什么样”
单局神秘兮兮一笑: “凌前辈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呢说起来,方才我走进病房,听到前辈的乐声时,着实惊了一跳。”
“为何”
“我认识镜前辈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在他房间里,还如此放浪形骸地吹叶纵歌,可当我认出凌前辈时,一切都说得通了。”单局诚恳地说,“想来您对于镜前辈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直到单局离开,凌怀苏仍有些恍惚。
镜楚还未醒,凌怀苏索性坐在床边,撑着下颌,目光在他脸上描来描去,像是要在那张俊秀天成的脸上雕出朵花来。
四千年过去,他的狐狸一点都没变,如出一辙的讨他喜欢。
凌怀苏沉默地端详了一会,耳边又响起那天鹅小妖的话。
—— “想来您对于镜前辈而言,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哪种重要
凌怀苏觉得自己一定是思想龌龊过了头,才会连带着看什么听什么也变得不堪起来。
他在心里痛心疾首地将自己批判了一顿,目光却越发肆无忌惮,看着看着,忍不住伸出手,缓慢摩挲过镜楚薄薄的嘴唇。
凉而柔软。
就在这时,镜楚毫无征兆地张开了眼,将动手动脚的某人抓了个现行。
凌怀苏: “……”
好在这老魔头脸皮够厚,眼皮都不眨地先发制人: “舍得醒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想要收回手,却被镜楚一把捉住,这人病愈初醒,手劲竟大得很,把凌怀苏拽得向前一倾。
镜楚就这么抓着他的手,深深盯着凌怀苏,良久没吭声。
那神色莫测的眼神看得凌怀苏一阵心虚,心里犯嘀咕: “怎么摸个嘴唇反应这么大还是我进他识海的事被发现了”
这事确实凌怀苏理亏,但一想起镜楚识海深处的度厄印,心里又顿时涌起一股火冒三丈的底气。
然而还没等他这股底气维持太久,镜楚开了口,一字不差地抢了他的台词。
镜楚嘴唇掀动,声音还含着初醒的沙哑: “为什么瞒我”
凌怀苏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瞒你我”
这人怕不是没睡醒。
镜楚目光阴郁地看着他,神态无端让凌怀苏想起四千年前,夏天他趁狐狸睡着,手贱给它剃了个凉快的光屁股,第二天狐狸醒来只能化形成人。
当时镜楚盯着他就是这么副表情。
……等等!
凌怀苏忽地意识到了什么。
镜楚攥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坐实了他的预感。
他近乎咬牙切齿道: “天雷落下前,你叫我什么”
他叫了什么
凌怀苏模模糊糊地回忆,彼时情况危急,电光石火,他好像的确脱口而出了一句……
狐狸。
“凌望。”镜楚冷笑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凌怀苏: “……”
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作祸从口出。
第40章 坦白
望着凌怀苏的神情,镜楚眸光又阴沉了几分。
彼时他被天雷淹没,五感在暴虐的声色下变得迟钝,只来得及看见凌怀苏朝这边扑来,连口型都没看清。
没想到他随口一诈,诈了个正着。
镜楚张了张口,接踵而至的质问险些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装陌生人
是恢复记忆后闭口不谈……还是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如果不是被我戳破,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瞒下去
镜楚后脊蹿起一层后怕的冷汗,感觉这事不能往深里想。百味杂陈在胸口翻涌搅和,堵得他几乎喘不上气。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凌怀苏总是唯一能轻易调动他情绪的那个人。
握着凌怀苏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起来,手背上的青筋快要顶破皮肤。
镜楚逼视着凌怀苏的双眼,执意要从他嘴里撬出一个答复: “为什么不说看我被蒙在鼓里很有趣”
凌怀苏: “……”
他自知理亏,哑口无言地游移开视线,没想到对方蹬鼻子上脸,强行扭过他的下巴,不依不饶道: “别躲。”
“凌望。”镜楚一字一顿地说,“看着我,回答。”
下颌上的力道箍得凌怀苏一愣。
他活这么大,头一回被人这样“轻浮无礼”地对待,新鲜得他连心虚也顾不上了,挑起一边眉毛,似笑非笑地用眼神将镜楚扫了个遍。
“小狐狸出息了。”凌怀苏保持着被他掰着下巴的姿态,声音有些含混不清,“唔……若你还肯认我这个主人,现在是要造反吗”
镜楚倏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用力闭了闭眼,松开对凌怀苏的禁锢,偏过头去不再看他,视线垂落在医院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
凌怀苏不动声色地观察镜楚的侧脸。
青年收敛了情绪,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并无多少表情。可不知怎么的,凌怀苏居然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委屈的意味。
其实凌怀苏大可发挥他舌灿莲花的本领,找补出一百种不重样的理由,将他的动机圆得天衣无缝,有理有据,保准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他素来很会这一套。
可他不想用在镜楚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凌怀苏比落雪还轻的声音响起: “不与你相认,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闻言,镜楚转过头: “……什么意思”
凌怀苏缓缓正色,轻咳一声,将语气调整到一个近乎诚恳的地步,心平气和地开了口: “小狐狸,我无法长留于世。”
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被他轻飘飘地道出,砸得镜楚胸口冰凉一片,没吭声,等他的下文。
凌怀苏却似乎不打算继续解释下去: “那个铃铛,你还留着么”
这话头起得明知故问,凌怀苏比谁都心知肚明,镜楚绝不可能随意乱丢。
但他没想到,镜楚会把它放在最贴身的地方。
镜楚脖子上有个吊坠,平时掩在作战服一丝不茍的领子下,看不出是什么,直到他在裕福商场换了身卫衣,宽松的领口露出一段黑色绳子,衬得锁骨匀长,凌怀苏当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是铃铛。
镜楚从颈上取下吊坠,放进凌怀苏手心,那小物件被他体温焐得温热,仿佛含着某种沉甸甸的情谊。
一道柔和的金光闪过,吊坠变大成了颗通体如墨玉的铃铛。
“此物是我小时候一个高人赠予的,说是与我有缘。师父说,它的气息与天音塔相近,应是关系匪浅。”凌怀苏捏着那颗铃铛晃了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四千年前,我……将此物交与你时说,待到它响起,我便会回来,是因为我在里面存放了一缕元神,既然它与天音塔存在深刻感应,如果有人试图打天音塔的主意,会惊动我的元神。”
他说到某处时,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尽管很短暂,镜楚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含糊其辞。
镜楚目光阴郁地盯着凌怀苏,直截了当地揭穿了他语焉不详的部分: “但你当时并不确定这方法行不行得通,对么”
凌怀苏蹭了蹭鼻子: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当魔,经验不足嘛。”
与未开智的低阶魔物不同,像凌怀苏这种应天劫而生的大魔,只要不被触及那个致命的弱点,是杀不死的。而每只魔的弱点各异,只要他没缺心眼到自己暴露死穴,基本只有天道能震慑这逆天的存在。
可魂飞魄散容易,想再聚回来难,这事又一没先例二没老师,凌怀苏迫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分割元神放进铃铛,留了这么个“理论上可行”的后手。
眼见着镜楚面上越发山雨欲来,凌怀苏连忙顺毛: “好了,这不是成功了么,虽然过程艰辛了些——刚刚复生时,我是真的记忆不全,不认得你,约莫是元神离体太久,需要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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