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占地空间,不然人太多了住不下。”镜楚不厌其烦地替他讲解,“如今世上有八十亿人,也就是八十万万。”
被那个庞大的数字惊到,凌怀苏微微愕然,但他把诧异收敛得很好,即使在日新月异的陌生世界,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局促或窘迫。
镜楚闲着也是闲着,便顺带给他科普一下了世界人口与现代建筑发展史。他活了四千年,本身就是一部行走的人形百科全书。
凌怀苏津津有味地听着,从他的只言词组中,想象勾勒出镜楚生活的图景。
镜楚讲述建筑的变化,从红墙绿瓦,檐牙高啄,到色彩多变,棱角分明。
凌怀苏便想,镜楚第一次住进那方正的石碑里,是什么感受呢
镜楚提到世界各地的建筑,自由女神像,埃菲尔铁塔,圣家堂……凌怀苏出神地想,这些地方,他都去看过么
“有的去过,有没还没。”
听见镜楚回答,凌怀苏才意识到他不经意间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镜楚: “你感兴趣吗等闲下来,我可以带你去看。”
凌怀苏眸光一深,不知想起了什么: “小……”
他险些脱口而出一声“小狐狸”,反应过来猛地剎住话音。
好在镜楚并未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兜里那个发光板砖不死不休地叫唤了起来,严严实实掩盖了凌怀苏蹇涩的话音。
镜楚接起电话: “什么事”
“老大。”谈初然直奔主题道,“之前你让我们排查其他的隐藏场,经过这段时间的实地调查与数据分析,今天结果出来了。”
“等一下。”镜楚举着电话,找了个公园的偏僻角落,将手机平放在石桌上,“投影给我。”
半分钟后,一道幽蓝光幕投在半空,画面上是一幅包含山川河流的地图,十余个地点被标注出来。
谈初然: “一共三十三处,我们排查出了这些隐藏场,需要通知各地特调部门前去勘察吗”
镜楚立刻否决: “先别轻举妄动,还不确定场的具体类型与等级。就这三十三处”
谈初然说: “我们翻阅了有记载以来全国各地的重大事故,调出当地的历史能量数据,逐个对比排查,这三十三个是最明显的。不排除还有遗漏的可能,想要彻底找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镜楚陷入思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
仅仅是找出这最明显的三十三处,就花了他们特调处众多技术员连轴转的七天,更遑论那些更难察觉的。
就在这时,一旁的凌怀苏忽然疑惑地“嗯”一声。
镜楚向他看去: “有什么不对吗”
凌怀苏站在光幕投影前,目不转睛地观察过上面发光的几点: “能把地脉眼的位置显示出来么”
电话那头,谈初然微微一愣,很快照做: “好的。”
她麻利地操作一番,地脉眼的红点也被标了出来。
看见画面上红蓝交错的点,凌怀苏斩钉截铁道: “你们已经找全了。”
镜楚也一眼了然: “原来如此。”
“……啊”谈初然茫然不解道,“老大,前辈,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镜楚言简意赅: “这是个阵。”
听筒那头安静了一会,似乎是在潜心研究。须臾,谈初然恍然大悟道: “真的是这样!把这些点连起来,的确是个阵法的轮廓!”
谈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理工女技术员,名校毕业,履历漂亮,母胎单身的原因是至今没有她看得上的——那群男人惯会放嘴炮,实际上一个比一个肤浅,要么智商不如她,要么能力不如她。
对于谈初然来说,只有专业素质过硬的人才能让她真心实意地瞧上一眼,可惜这样的人并不多见,他们处长算一个。
此刻,又多了个凌怀苏。他的先见之明毫无意外俘获了这位慕强人士纯粹的敬重。
谈初然语气里饱含钦佩,“前辈,你也太厉害了。”
对于别人的夸赞,凌怀苏向来照单全收,他美美翘起了孔雀尾巴,不知心里怎么想的,还笑眯眯瞥了镜楚一眼。
片刻后,凌怀苏微微正色道: “没记错的话,这是个聚灵阵,一般用来修复或召唤什么,阵眼的位置……”
话音未落,谈初然已经飞快计算出了阵眼位置,标注在画面上: “在这里”
凌怀苏: “唔,没错。”
镜楚看了眼位置: “离我们不远。”
谈初然犹豫两秒,忍不住说出酝酿已久的话: “老大,这次的任务,我和程延也想一起去。”
“为什么”
“排查时我们发现,这三十三处隐藏场附近是失踪案高发地,五年的时间里加起来断断续续失踪了九十多个人。而且,失踪者有一个显著的共同特点——他们都在同年同月同日乃至同时段出生,也就是说,他们的生辰八字相同。”
谈初然深吸一口气,“那天也刚好是……陆哥的生日。”
第30章 商场
听到这个结果,镜楚沉默了一会: “陆祺知道么”
“暂时还没告诉他,也不知道能瞒多久。”谈初然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挂断电话后,凌怀苏问: “‘陆哥’是谁”
镜楚说: “陆祺的父亲,陆经纬,是处里的高级调查员。”
凌怀苏想起在树人中学的场里,陆祺提到他爹时那个幽暗复杂的神色,有了猜测: “他失踪了”
“嗯。”镜楚收起石桌上的手机,“三年前,他在一次单人行动中下落不明。那个场并不凶险,可他进场后突然断联,我们赶到时场已经散了,陆经纬的设备丢在原地,现场还有血迹,人却无影无踪。”
特调处扩大范围搜寻了半个月,可陆经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陆经纬在特调处任职了二十年,是特调处老人的战友,也是谈初然程延等很多新人的前辈,称得上德高望重。这么些年过去,大家从未放弃过对陆经纬的寻找,但越找,希望就越渺茫,所有人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他怕是凶多吉少了。
陆经纬出事的时候,陆祺只有十九岁,还在上大学。陆祺坚信陆经纬只是失踪了,毕业后铁了心要进特调处,一边继承父亲的衣钵,一边寻找他的下落。
可惜处长镜楚一直不点这个头。
因为陆经纬曾经拜托过他,说不希望陆祺加入特调处,只想让他过完平凡快乐的一生。
所以即使陆祺死皮赖脸泡在特调处这么久,和处里上下几十号人混得风生水起,也始终是个编外人员。
陆经纬是个典型的好脾气,人缘一直不错,很多特调处老人同事是看着陆祺长大的。再加上这小孩软磨硬泡的功夫登峰造极,上次百棺村的场才叫他得了手,能够偷拿武器揽私活。
走出公园,凌怀苏沉吟道: “我倒是觉得,让他跟来也无可厚非。”
镜楚: “为什么”
“他多大了”
“二十二。”
“二十有二,对人生和目标应当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外人管不着的。让他涉涉险,也更有利于他想清楚,到底要不要走这条路。”凌怀苏慢条斯理道,“况且,出事是的他爹,亲人平白无故消失,搁谁身上不着急……我们怎么过去”
他等了一会,没听见镜楚的回音,回头一看,发现对方居然在敛目思索着什么。
凌怀苏伸手打了个响指: “回魂儿了。”
镜楚随着他的动作一抬眼睫,金色的眼珠划过一抹玻璃珠似的光泽,看得凌怀苏一恍惚,心尖仿佛被什么挠了一下。
镜楚的目光移到凌怀苏脸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一句: “那你呢”
“嗯”凌怀苏没反应过来,歪了歪头,“我怎么了”
镜楚嘴唇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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