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170)
“第一次?”沈听皱起眉。
身边的楚淮南被他拔高的声音惊醒了,裹着被子哼哼了一声。
沈听来不及捂他的嘴。
陈聪立刻敏锐地问:“啊?楚总也在吗?”
“他不在。”
等他说完, 楚淮南彻底醒了,轻飘飘地瞪来一眼很有些被“金屋藏娇”的委屈。
沈听被他瞪得连脖子都是红的, 语气却仍然泰然:“她哪儿来的僵尸?”
“她说是陪客人一起吸的。”
陈聪也是个工作狂,被沈听轻而易举带偏了节奏, 完全忘了要追究楚淮南到底在不在了。
“我的意思是, 僵尸是谁提供的?”
小姑娘才刚到极乐不久, 知道的也不多, 只知道那个客人是“强哥”带来的。并且,强哥还常常很狂妄地说,目前国内所有僵尸都是从他这条线上出的。
极乐的规模比天地汇小得多,明面上只有一百来个包间,当然实际远不止这个数。
三楼有个暗门,里头别有洞天。
比一楼、二楼加起来还要更大的面积被分割成了许多个隐蔽的房间。而像许笑笑一样陪着客人吸毒的“冰妹”们,便在这些房间里为各色吸毒客提供特殊服务。
许笑笑吸毒的时间不久,当天在陪了两拨客人后,她下楼想去吃个午饭,却不料僵尸药性凶猛后劲也足,她没能扛住就发狂冲到了街道上……
挂掉陈聪的电话,沈听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楚淮南伸手把他眉间皱起的小包抚平,特别善解人意地问:“想什么呢?我帮你一起想好不好?”
昨天让他“帮”了一整个晚上的沈警督脸皮薄,这会儿不仅不肯让他帮忙,瞥见他满脸漾着难言的笑意,还狠狠踹了他一脚,虎着脸起床洗漱去了。
但不管怎么样,两人也算是同床共枕过的交情了。
有交情就是不一样啊!
至少,对方在踹他时就明显没舍得用力气,软绵绵的一脚蹭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撒娇。
正沾沾自喜的资本家不知道,其实,沈听倒是挺想一脚踹死他的。毕竟只有踹死了他,昨天晚上的事儿才能死无对证。
只不过在楚淮南一晚上的努力之下,这会儿他连腿肚子都在发抖,实在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洗漱的时候照镜子,发现脖子侧边有好几个小红点。
沈听用毛巾把脖子擦得破了皮,也没能盖住欢纵一夜的证据。他重重地啧了一声,为现实的荒诞感到无能为力。自欺欺人地想,没关系,又没有到最后。
可脑子里却突然掠过昨晚他主动吻楚淮南的画面,这简直像是一千零一夜里的无稽之谈。
沈听打开龙头用凉水胡乱地扑了几下脸,却仍嫌不够。最后索性冲了个冷水澡,才顶着冷静的外壳从浴室走了出来。
因沈听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才勉强捡回一条命的楚总,在早餐时分,又嚷嚷着让沈听最近多吃点儿猪腰,还大言不惭地说,这叫以形补形。
沈听用力地叉着面前的培根,只当是在叉资本家可恶的脸。
兢兢业业又心细如尘的赵婶当了真,中午的时候真的做了道香菜拌腰花。
沈听一口没吃,楚淮南便臭不要脸地给他夹。
边夹边说:“是得补补,毕竟这么多回,多伤身啊。”
沈听差点连筷子都给拧断了,但碍着有旁人在场不好发作,吃腰花时的表情,像是在吃人。
赵婶耳朵尖,立刻从厨房里探出头,“补什么?是哪儿虚了吗?”
楚淮南迫于压力,连忙拍马屁:“不虚,不虚,行着呢!太行了!”
愤怒的沈警督辩无可辨又忍无可忍,最终用一只沾着酱汁的鸡腿,恶狠狠地堵上了资本家该死的嘴。
吃饭的时候那么多屁话,也不怕噎死他!
下午,派出所的小民警再次联系了沈听。
陈聪他们忙着分析线索竟然忘了和派出所方面沟通。
许笑笑的案件早在昨晚就被紧急转到了刑侦支队,但因为事涉保密行动,派出所的小民警还没有收到书面通知。
再加上他刚入职不久,正是工作热情满满的时候。
于是尽职地打来电话监督沈听,让他务必去接许笑笑出院,给人结清医药费。
拎不清情况的小警察,完全就是把沈听当成了导致小姑娘进医院的罪魁祸首,一副要让他负责到底架势。
“可昨天在医院做笔录的警官说,这事儿和我无关了,我不用再去了啊。”
“哈?谁说的?”小民警不知道原委,严厉地说:“你得庆幸人家姑娘没事儿,虽然她昨天的行为也确实是不妥,但毕竟最后是你把人给撞晕的,去接趟出院、结算下费用怎么了?你啊!年纪轻轻不知道轻重!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啊!万一真把人家撞坏了怎么办!以后千万注意啊!”
他那头正打着电话,突然接到了上级通知,立马转了个口风:“哎?啊,没事了,你不用去了,她朋友已经把她接走了。”
小民警直到挂了电话都还在纳闷。
怎么案件突然就加密了?内网里都查不到详细信息了?难不成那个当众发疯的小姑娘还是个关系户?
因沈听的叮嘱而升级成为重点保护对象的许笑笑,根本用不着谁去接。
潘小竹一晚上都没走,陈聪也在走廊里陪了一夜。
自从知道她可能接触过僵尸的大宗交易渠道后,他们盯她盯得比盯金子还紧。
为了不打草惊蛇,行动小队对许笑笑的验尿结果做了保密,除了经手的检验员以外,没人知道许笑笑是因为吸食毒品才当街发了疯。
尽管不需要真的去接人,但沈听还是决定再跑一趟。
他直觉这个许笑笑,是能够帮助案情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关键。
楚淮南也自觉地跟着。
沈听频频打量他,脸上的狐疑溢于言表。
“怎么了?”资本家发动了车,缓缓地驶出地库。
“没怎么,你不用上班吗?”
楚淮南义正言辞:“我正在辅助你执行任务。”
“你不用管你的公司吗?”
“我先管你。”
“……”
沈听犹豫着问:“你们远南什么时候倒闭?”
楚淮南这么“不务正业”,远南要是砸了,沈听怕地方税务要找公安的麻烦。
“倒不了的,公司账上有十位数的现金。我们现金流充裕,流动比率良好,风险远低于行业平均。”
车上的电台里,正巧在播放某女明星嫁入豪门,丈夫却突然破产,该女星被迫高调复出替夫还债的新闻。
楚淮南被这样的巧合逗笑了:“不会让你一进门就要帮着还债的,放心吧。”
沈听:“……”
出院手续早就办好了,蒋志那儿传来消息,已经联系上了许笑笑的父母。
但他们和许笑笑口中冷血的样子大相径庭,两人在孩子丢失的当天下午就报了警。许笑笑的母亲更是辞了职,几个月以来,她找遍了羊城及周边城市,也没能找到许笑笑。
由于网安部门的介入,许笑笑当街咬人的视频并没有大规模地扩散。听说女儿在江沪市犯了事,一向坚强的母亲在电话的另一头红了眼圈。
听说失踪的女儿有了消息,许笑笑的父亲立刻请了假,夫妻二人买了最早一班的飞机匆忙赶来江沪。
“你爸妈其实挺在乎你的。”潘小竹把一袋鸡蛋灌饼塞进了许笑笑的手里:“吃吧,一会儿和我去局里,指认一下哪个是强哥。”
许笑笑刚和母亲通完话,卸完妆的脸上稚气未脱,眼睛下面挂着两道明显的泪痕:“小竹姐,你说我都这样了,我爸妈还会认我吗?”
“不认你的话,干嘛还慌里慌张、不远千里地从羊城赶来江沪?”
陈聪开车去了,停车场离住院部有一段距离。潘小竹和许笑笑并肩站在门口等。
一辆停在临时停车位上的银灰色凯越,见她们从住院部出来,立刻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