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212)
蛋糕店的工作人员拿着蛋糕在店门口等, 楚淮南把车临停在了路边,沈听开窗接过蛋糕,看都没看一眼, 把里面用来冰镇的固体干冰放在了提前倒空的矿泉水瓶里。
楚淮南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单纯想吃蛋糕才点的外卖,问:“你把干冰装在瓶子里干什么?”
干冰在常压下的沸点为-78.5℃, 当温度高于-78.5℃,干冰就会升华,由于超过沸点过多会由固态不经过液态直接变成气态, 产生爆炸。
沈听按着肩膀咔咔地动了两下脖子,抬头时发现楚淮南在看他,一抬眉毛问:“干嘛?”
见他动作迅速地在禁止鸣笛的江沪市中心掏出一枚自制手雷, 楚淮南不由笑了:“你有后台吗?”
沈听伸手精准地把矿泉水瓶扔在了对方的前引擎盖上,不假思索道:“后台没有,后背倒有一个。”干冰手雷瞬间爆炸,碎片啪啦啦地打在后车的车身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阵巨响。
干冰的注入量控制的很好,威力不大,不会真的伤到谁,但响动却不小。
立马有巡逻的交警被这一阵声音吸引过来,闪着等追上前。
沈听升起窗户,波澜不惊地指挥楚淮南:“继续往贝隆那儿开,交警和巡警大队那里我让陈聪打招呼。”
楚淮南就喜欢他这股欺男霸女的横劲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以后要再有人问你同样的问题 ,记得报我的名字。”
沈听咧嘴乐了:“以后要是有犯罪分子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就说是远南的楚淮南让我来的?”
他边说边伸手确定两把军刀都在袖子里贴肉藏着,一甩手臂就能滑进掌心,而后又抽出靴子里插着的另一把,低头往军刀的手柄上缠尼龙绳。
楚淮南哑然失笑。
看来他身边这个不仅有着单凭两盒用来保存外卖冰激凌的干冰,就能自制出“手雷”的超强想象力,还是个长了脚的、会行走的兵器库。
“你觉得刚刚跟着我们的是谁的人?”
沈听把缠好的军刀重新塞回靴子里:“反正不是贝隆的。他要是想动手也不会挑今天,况且既然想要合作,半道拦截他没有动机。”沈听顿了顿又说:“这么想起来,有好几次都是这样,只要我去见贝隆就总会出点‘小意外’。看来有人并不想我和贝隆走的太近。”
楚淮南问:“你觉得会是谁?”
沈听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回他:“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就证明已有了猜想。但楚淮南没有追问,加了脚油门直奔贝隆处。
一向爱摆谱的贝隆,这一次特意亲自在门口等。
楚淮南一下车,他便热情地上前古朴地作了个揖。楚淮南倨傲冲他抬了抬下巴就算打过招呼了。
贝隆略有些尴尬,但沈听对他的态度还算客气,在一旁找话题打圆场,笑眯眯地拉上从头到尾都没好脸色的楚淮南陪他一起喝了顿茶。
贝隆上次见楚淮南时,觉得他虽然也傲却还算随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楚振生这么敬畏他。今天见了才知道这人不笑的时候,桃花眼里像藏着两汪寒潭,冰冻三尺似的冷。
第148章
楚淮南不同于凡人,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身份贵重。贝隆的保镖大概都被事先叮嘱过, 一个个态度恭敬,礼貌周到。
等到要上车时,贝隆亲自递给楚淮南一个眼罩。
沈听手里那个是保镖给他的, 皱巴巴、灰扑扑的一个,感觉被一万个人踩过。而楚淮南的那个是蚕丝材质的, 软而滑, 深黑的丝绸缎面上透出一片属于上等货的丝织品亮光。
“连眼罩都搞差别待遇,贝叔叔您这么欺负我,不太好吧?”
贝隆笑了笑:“行程仓促, 只能委屈贤侄了。”
他们明明提前了好几天约好今天要见面, 哪有什么行程仓促可言?分明是故意搞差别待遇,抬一抬楚淮南, 顺手敲打一下沈听。他不过是仗着老虎的喜欢,躲在庞然大物身后的小狐狸,别一天到晚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狐假虎威地总跟长辈耍横。
面对故意冷落,沈听倒不太介意。
反正贝隆也就只能再蹦跶这一天了, 过了今天,也就只有在里头唱《铁窗泪》,等着吃枪子的份。他懒得跟他计较, 抬手打算把眼罩戴上,却被楚淮南一把抢了过去。
还带着对方体温的柔软眼罩罩在了脸上,楚淮南的声音贴耳响起来:“这么差的东西, 怎么配得上我的良人?”
这句话明明是对贝隆的提点,却倒更像是说给沈听听的。
贝隆也年轻过,立马明白过来,朗声笑着让人重新取了个材质上乘的眼罩递给楚淮南。
“没想到楚总这么会疼人。阿辞这回真是攀上了宝。”
楚淮南对他社交性地一点头:“是啊,自己的人总也只有自己来疼了。指望旁人,怕是给个好脸色也不容易。”
贝隆放低姿态频频示好,都被他硬邦邦地给怼了回来。面上也有些过不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楚淮南是道上知名的“禁毒大户”,要是这个时候给他什么好脸色,反倒有设局“请君入瓮”的嫌疑。
只能说所有富可敌国的大概都表里不一。
真要说起来,他头顶上的那位先生不也一样?
看起来是十足的正人君子、正经生意人,可实际上呢?为了夺他老子慕万亿手里的实权,十七八岁的时候手上就已沾着自己亲哥哥的血。现如今,更不知背负了多少条人命与枉死。
那位先生一向是不把别人当人的。
这么比较下来,态度冷冰冰的楚淮南已经比他好了太多了。想做人上人,就得心足够雄,心足够狠!得视他人为草芥!要不怎么能在丛林法则中成为优胜者呢?
想到这里,贝隆的心里好受了一点。
从江沪到细容也有不短的车程,一路上楚淮南都没有怎么说话。倒是“宋辞”蒙着眼睛也不安分,一直在问东问西。
“贝叔叔,我听我哥提过,你好像没有孩子吧?”
贝隆虽然有数不清的情人,但因为身患隐疾加之和他发生关系的大多是还没成人的孩子,所以一直没有子嗣。
年近古稀却仍没有孩子,一生无子这点,一直是他不愿意多提的“痛脚”。
见贝隆不说话,沈听却并没有就此打住,又问:“贝叔叔,你和万都控股的王远国也有交情的吧?”
贝隆比王远国大了一点,但早年也有交往。这事儿还是林霍和他提的,当时是像以此来说明贝隆有多吃得开。借此提醒他不要因为攀上了楚淮南这根高枝,就对贝隆这个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掉以轻心。
沈听把各种听过一次的人物关系都烂熟于心,但当着林霍的面却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不以为然道:“认识和睡过还是两样的。难不成他和王远国的关系能比我和楚淮南的更‘好’?”
林霍当时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犯起浑起来,十个正值壮年的林霍也能被他一下子都气死。何况是已步入暮年的贝隆?
“贝叔叔,其实吧,断子绝孙有的时候未尝不是件好事。”
贝隆咬牙冷声反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听戴着眼罩抱着臂,大爷似地往楚淮南身上一靠:“我想说,幸好你没有儿子,要不然大概和王远国一个下场。”
楚淮南忍不住蹭了蹭他靠在自己大臂外侧的手指。
沈听被他蹭的不耐烦,伸手捏了他一把。
挨了这狠狠的一下,楚淮南却仍很高兴。
他对这种打情骂俏似的情趣,感到十分满意,连绷了一下午的嘴角都忍不住弯了起来。
坐在一边的贝隆把两人暧昧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这下,他更笃定楚淮南之所以会同意和他合作,大概是“色令智昏”的缘故。
面对沈听戳人痛处的追问,他皱起眉头声音里透出股阴恻:“和王远国一样的下场?那是什么下场?”
“儿子设局老子钻啊。”沈听根本不把他快要杀人的崩溃情绪放在眼里,极淡定地接道:“这事儿在我们小一辈的圈子里都传遍了。大家都知道王远国出事是王秦设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