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207)
他鼻息粗重地低头轻咬对方的耳垂:“乖,坏就坏了,我给你买新的。”
手指一寸寸地动着,眼前人的喉结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毫无章法地上下滚动着。
在资本家的努力下,沈听终于彻底没心思去管那些衬衣。他努力地想要吞下所有喘息与低吟,原本也已经快成功了。
可楚淮南横生枝节。手指掠过舌面,霸道地搅弄着他的舌头,使得按捺不住的粗重喘息,呜咽着泻出来。
真是个混蛋!
但积重难返,他根本无法抵抗来自这个人的糖衣炮弹。
皮带被解开了,裤子在床尾椅上胡乱地扔着。这一点儿都不符合他严谨得近乎刻板的生活习惯。
可他顾不来了。
满心满眼都只有上方这一个,低头注视着他的楚淮南。
眼睛很漂亮,鼻子也是,可惜嫣红的嘴唇有点儿破皮——是他刚刚忍不住咬的。
在这一番极致的厮磨中,沈听明显处于弱势,他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楚淮南趴在他身上,得寸进尺地来吻他的眼与眉。
唇角晶亮的湿濡让他觉得羞耻,愈发铁了心,想要逼迫自己无视身体内部那股比痛更难熬的生动渴望。
“这是什么?”楚淮南的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巡视领地般地审视着他的身体。
沈听愣了愣,什么什么?
他下意识用包着绷带的手去摸后背肩颈处,按压时有一点轻微的疼,大概是片淤青。
那是被贝隆的保镖用枪柄顶出来的。
“没事。”他说。
连油皮都没蹭破,这在沈警督的从业史上这当然不能算受伤。
可楚淮南却一下被踩到了痛脚,炮仗一样地炸开了。
“我不反对你当个好警察。去追求你的正义、公理。”
“啊?”
“但你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和命当一回事!想让老子年纪轻轻就当烈士家属!我告诉你,没门!沈听,你听见没有?”
沈听愣愣地看着他,挑这个时候来跟他说这些?
这人没事儿吧?喝酒把脑子都喝坏啦?
“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讨论这个?”他问。
楚淮南没理,竟张嘴咬他。细白的牙齿嵌入肩头,没怎么花力气地磨捻,像把他当成了磨牙棒。不疼,但很孩子气。
“他们说,缉毒警都会死。”身后传来的声音闷闷的,病了一样的萎顿。
原来是在外头受了惊吓。
沈听哑然失笑,没想到传闻中只手遮天的资本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心一软,轻轻拍了拍他裸露的肩背,问:“谁说的啊?”
“他们。”
“他们是谁?”
他不说话了,软韧的舌尖抵在淤青上打着圈,酸疼之中引出一段牵心动肺的痒。
沈听微微喘了喘:“是人就会死。”
靠在他肩膀上的男人蓦地抬起头:“你不能死。”
任凭你腰缠万贯或一贫如洗,生死面前到底人人平等。谁也没比谁多出一条命。
这个道理,父母早亡的楚淮南比谁都要更明白。
抓着肩膀的手指拢得过紧,沈听吃痛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水汪汪的、含着薄醉的桃花眼。
眼睛很美,主人却极其霸道,皱着眉又重复了一遍:“你不能死。”他复又低下头,示弱般喃喃地说:“沈听,我只有你了。”
这话蛮不讲理,却让沈听心头大动。
酥麻的心酸感顺着舌根一路滚到喉头,连心尖都跟着剧烈震颤。
没有父亲的庇佑,没有母亲的安慰,这个人所拥有的一切荣光,其实都是负担。
他说,我只有你。
可沈听却什么都不能保证。
他担不起这样的责任,更不忍心骗他。
沉默了片刻,坦白地说:“抱歉,我什么都给不了。”
楚淮南闻言,抱着他的力道更紧了,紧贴着赤裸皮肤的怀抱很温暖,只两条手臂箍得人发疼。
沈听被他骤然粗重起来的呼吸弄得心慌意乱,又嗫嚅着补充了一句:“你很好,真的。但你要的,我可能给不了。”
资本家在生意场上锱铢必较,在爱人面前却格外大方。
“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什么也不需要。”
温暖的手掌轻抚着怀里略略弓起的背,像在安慰一只跌破了主人心爱古董的小动物。
“我以前就说过,任何时候,你都不必道歉。”
传闻中铁腕铜心的资本家,声音柔得像落在耳边的雪。
“沈听,你没有爱我的义务,但永远有享受我爱你的权利。”
没有义务的权利,这听上去太不公平。
可脖子被雄狮般强硬的男人咬住了,他分身乏术,实在无暇思考。
况且,一向谨慎的沈听近乎盲目地相信,在这个人这里,吃亏的一定不是他。
“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前提是你得保证你的安全。”
“好,唔———”他又喘,“我向你保证。”
这个时候讨论这么严肃的议题使他分心。
资本家趁机浑水摸鱼,一寸寸地钻进来,很烫。
沈听其实什么都保证不了,只急切地想要。
想要他以前从没想过的东西,想要楚淮南凭本能给出的一切。
他是个无论自控力还是责任感都很强的人,却不是一个自洽的人。
自洽指的是自我的统一。
可面对楚淮南,他的本我、自我、超我根本不可能统一。
它们在理智与情感的角斗场上争得乱成一团,说不清到底哪个能占上风。
本我说:我想要。
自我说:可以有。
超我说:做不到。
可为什么做不到?
为什么就不能不管不顾地,单凭欲望去接受或给予?
为什么不行?
沈听闭上眼睛,急促地喘着气,他有点儿后悔今晚没再多喝一些,那样的话至少能有个借口,哪怕醒来也可以不去面对。
面对自己,面对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蠢蠢欲动。
面对这个人,他其实也想要、也想给。
“唔——”
他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楚淮南不让。
这人的喉咙里大概藏着架名贵的乐器,要不怎么连低促的呼吸声都这么好听,听得他浑身发热。
抱着他时,楚淮南格外温柔,暖得连体温也跟着升高了。
平日里总微微抬着的下巴压低下来,就着吻蹭在他紧绷的后背上。
这个人目不旁视时,总像件精美的瓷器,优雅矜贵,但硬邦邦的。可现在不同,他轻柔地伏在他身上,柔软得像件脱不掉的厚重大氅。
他温暖、鲜活,锐意进取。
贪婪的资本家正手把手地教他贪心,教他一寸寸地把想要的全部都吞吃进去。
绷直的小腿微微地抽搐起来。
楚淮南“百忙”中拨冗,用掌根仔细地帮他揉,可一点儿好转都没有,腻滑的指尖让他抖得更厉害了些。
沈听终于知道,这世上当真有“生吞活剥”式的矛盾温柔。
他像截被焊住的钢丝,躺在楚淮南的手掌里,被弯折成任意对方想要得到的弧度。
他们最终面对面。
楚淮南竟然也会脸红,万种风情悉堆眼角。
“痛不痛?嗯?”俊美资本家倾身来咬他的耳垂,厚着脸皮明知故问:“我轻点儿好不好?”
当然不好。
沈听皱眉咬牙,抬腿去踹楚淮南的肩膀,却被对方一下抓住了脚腕,摁着腿低头惩罚似地在脚踝处咬了一口。
他“嘶”地扬起上半身,哑着嗓子问:“你属狗的吗!”
“我要是狗,那你成什么了?”
……
沈听无言以对,臊得满脸通红,抬起脚又想蹬他,但却没能抬得起来。
一瞬间,头脑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躺在了软绵绵的云彩上,眩晕的热浪熏得人连骨头都酥了。
他们如同一副能够完美契合的锁与钥,榫和卯,牢牢地咬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