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渡(248)
“她不用香水。”
“那就护手霜吧。”
资本家有日子没逛过街, 即便是“云购物”也很少会买这些个人物品。因为工作忙, 他的衣服和个人物品都是固定几个风格鲜明的品牌,每年换季的时候, 由品牌的工作人员和秘书部门一起初筛后定期送到家里。
他自己都很少逛街,和沈听一起选礼物,更是种极其新鲜的体验。
楚淮南与沈妈妈有过一面之缘,从对方的穿着打扮可以看得出, 那是位优雅而朴素的长辈。因此他没有选过于花里胡哨的礼物, 而是斟酌着选了几样价格适中, 但品质和格调都颇高的见面礼。
沈妈妈的暂住地位于某事业单位的职工宿舍里,由于单位性质具有特殊的保密性,因此门禁森严, 安全性也有保障。
直到沈妈妈开门前,沈听仍在叮嘱资本家:“待会儿你能不说话,就尽量别说。”
“为什么呀?”楚淮南笑着问。
沈听按下门铃, 心情比等待围捕犯人时还要紧张:“我怕你吓到她。”
楚淮南还想再说点什么, 但门已经开了。
沈妈妈早就接到通知沈听要来看她, 这个时候正在家里准备午餐。
她将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温婉地朝沈听笑了笑问:“小听还带了朋友啊?”
沈听弯腰换鞋,避开了沈妈妈的目光:“嗯,算是同事吧。”
同事?还只是算是?
楚淮南哭笑不得,跟着沈听一起换了鞋,把手里的礼物递给沈妈妈:“阿姨,我是楚淮南,咱们上次见过的。”
沈妈妈对他印象深刻,客气地同他打了招呼,又向他道谢:“上一次的事谢谢你了。当时还不知道你和小听的关系,所以也就没有自我介绍。”
“妈,我们就是普通同事,什么关系啊。”沈听皱着眉头:“还有,你不用对他太客气的,他这个人自来熟,你对他客气他也听不明白。”
沈听自小家教良好,虽然为人冷淡却一向礼貌。沈妈妈还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同事这个态度,不由一愣。
沈听换好鞋就直接去洗手间洗手,楚淮南把礼物递给沈妈妈,礼数周到地说:“阿姨,第一次正式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选了几件我妈妈之前很喜欢的东西,希望你也会喜欢。”
沈妈妈不太好意思:“其实用不着礼物的,你和小听一起来看我就已经很好了。”
楚淮南把礼物放在玄关处的置物架上:“我以后会监督着小听尽量多来看你的。”
沈妈妈看了他一眼:“他工作忙,没空回来,我也理解。只要他能照顾好自己,平平安安的,我也就放心了。”
楚淮南点头:“他很优秀,但确实不怎么惜命——”
“楚淮南!过来洗手,马上吃饭了,我妈的作息很准时,你别耽误她按时吃饭。”
楚淮南应了一声,朝沈妈妈笑了笑,也去洗手间洗手去了。
刚进门,沈听就压低了声音问他:“你跟她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楚淮南一脸无辜。
沈听警告地瞪了他一眼,“你最好不要乱讲话。”
楚淮南笑着用沾满泡沫的手指点他的鼻头:“乱讲哪些话?告诉她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打算以后永远在一起生活?”
“楚淮南!”沈听的脸色沉下来:“你会吓到她的。”
楚淮南的笑容也逐渐冷却:“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洗个手,却洗出一肚子怨气。
饭桌上,沈听一言不发,沈妈妈跟他说话,他也一副兴致不高,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楚淮南反客为主地给沈妈妈布菜,嘴甜地哄得她笑声不断,看上去他倒更像是沈妈妈亲生的。
晚餐后,沈妈妈拿出了随身带着的一本旧相册。里面是一叠发黄的旧照片,其中大多数都是沈听的。从小到大的都有,最早的还是张百日照,小沈听的眼睛圆而黑,目光炯炯地盯着照相机,可爱又机灵。
沈妈妈拉着楚淮南一起分享,还时不时讲些沈听小时候的趣事给他听。
“他小时候皮的不得了,但是也乖,有一年暑假我有事出差,出门前叮嘱他不要出去疯玩,他就真的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出过门,我身边的朋友同事都羡慕我,说我生了个好儿子,从小就不让人操心。”
资本家摩挲着照片上小沈听的脸,意味深长道:“嗯,但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天天让人有操不完的心。”
沈听的目光从碗里移到他的脸上,又是警告的一眼。资本家故意没看他,撇过脸同沈妈妈说话:“他小时候成绩应该也很好吧?长得就挺聪明的。”
沈妈妈笑眯眯地说:“是啊,成绩是很好。聪明也聪明,但也常做傻事呢。”
“妈——”沈听打断她:“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教我的吗?”
沈妈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冬枣,“吃零嘴和水果的时候就是要聊天的,对吧,淮南?”
楚淮南帮腔:“是啊,饭后的甜品和水果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的谈话而准备的。”
沈妈妈笑着对沈听说:“你啊,就是懒得讨我欢心,要是能有淮南一半讨人喜欢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沈听不耐烦:“这和找不找女朋友有什么关系?”
沈妈妈又笑,转头对楚淮南抱怨:“你看,说他两句就生气了。外表看起来是个大人了,其实脾气和小时候差不多,争强好胜,就是不愿意听别人说他不行。上大学那会儿硬要去警校,我不同意也不行,他决定好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沈听抿着嘴唇不说话,楚淮南也仍没看他,笑着应了句:“是挺倔的。”
他和沈妈妈倒能聊到一块儿去,沈妈妈拉着他翻完照片,又开始和他抱怨起沈听的终身大事。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给自己做打算。一天到晚忙着工作,从来也不知道要谈恋爱。”
“妈!”沈听皱着眉头:“你能换个话题吗?他是我同事,你跟他说这些干嘛?”
楚淮南难得没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反问道:“同事又怎么样,同事就不能聊聊私事儿呀?和我这么见外?”
沈妈妈笑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带同事回家呢。上一次带人回来,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那我很荣幸。”楚淮南把相册合起来,余光瞥向沈听,沈听却一个人抱着本书坐回客厅去了。
见他刻意回避,资本家不由更怒,面上却仍是笑。“我倒没看出来他对我有什么不一样 ”
沈妈妈说:“我能看出来,他很看重你。他这个人对外人总冷冷淡淡,像颗挑不出错处的冰。只有冲被划分为‘自己人’的人才会发小孩子脾气。我以前总担心像他那么冷硬的性子,会交不到知心朋友,但看到你也就放心了。可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能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呢?”
沈妈妈并不是喜欢在人前唠叨的人,以前也从来没在外人面前提过沈听的私事,今天当着楚淮南的面却三番五次地提到沈听的“终身大事”,这本来就很不寻常。
但沈听刻意不去听她和楚淮南的对话,来了个“耳不听心不烦”,一个人捧了本散文集打发时间。
沈妈妈见自己多次提到女朋友、儿媳妇,楚淮南也仍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笑笑。最终忍不住问他:“淮南,阿姨有句话想问问你,要是问的不对,也请你见谅。”
“哪儿的话,您问。”
“你和小听不单纯只是同事吧?”
楚淮南面不改色:“嗯,虽然我们也有一些工作上的交集,但他对我来说是比同事更重要的人。”
沈妈妈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知道的,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楚淮南继续打马虎眼,反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沈妈妈索性轻轻地关上了书房的门,脸色肃穆地打量着他说:“你和小听是不是那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