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疑窦顿生:“你要干什么?”
宋宇驰突然羞涩起来,把他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给我停下。”
宋宇驰保持着肉麻的倾慕眼神,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拿开,想脱臼吗?”
宋宇驰突然扭头,然后把茶杯重重一摔。
“你要是敢……”
茶水迎面泼来。
边城抹掉额头上的水,宋宇驰已经逃之夭夭,这家伙胆子真是一年比一年大。他刚要起身追杀,就看到闻笛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包湿巾。
他犹豫片刻,坐下了。
闻笛慷慨相助,让他得以拯救仪表,然后就把手臂搭在桌面,身体前倾,满脸好奇地问:“刚才那位先生是谁啊?”
“朋友。”
“现在朋友流行餐桌牵手了?”
“他是戏剧化人格,动不动就戏瘾发作。”
“还泼水?”
边城沉默了一瞬,说:“那是私人恩怨。”
这是真的。说什么帮他忙,其实就是借机报复。宋宇驰这家伙想泼他很久了。
闻笛挠了挠前额:“他好像看我了。你们聊到我了吗?”
“嗯。”算是吧。
“为什么?”闻笛往前探了探身子,“我和教授不是很熟吧?”
边城看了他一会儿,说:“他也是T大的博士,我说看到了同校的学生,他有点好奇。”
“哦……”闻笛得到了答案,却有种惴惴不安的忐忑。原来只是朋友开玩笑而已?也是,现在直男的调笑尺度比真GAY还大。
世界还在正常运行,教授还是性向未知。
闻笛笑了笑,说:“如果不知道内情,刚才那场面,真的很像……”他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和教授毕竟不熟,随便取笑不合适。
边城接了下去:“分手现场?”
“啊?嗯……”闻笛说,“我自己胡思乱想的,毕竟是两个男人嘛,这么说好像你是……”
“我是同性恋。”
闻笛猛地往后一仰,后背砸在沙发座椅上,双手握着桌子边沿,想在摇摇欲坠的世界中寻找一个支点。“什……”他侧过脸,想听清楚一些,“什么?”
教授是同性恋?
教授是同性恋,还对着他出柜了?
他们才见第三面?
看到他眼神空洞、目光呆滞的神情,边城问:“怎么了?”
“嗯……”闻笛思来想去,还是说出了口,“这种隐私,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你对同性恋有意见?”
“怎么可能呢,”闻笛摆手,“我自己就是。”
礼尚往来,既然对方都自爆了,闻笛也顺道透个底。让他匪夷所思的是,听到泛泛之交的学生对着自己出柜,边城看上去波澜不惊,顺便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我觉得你也是,所以说了。”
GAY达这么准?
“哦,”闻笛长吁一口气,“我还以为,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国内风气变开放了呢。”
边城像是听到笑话一样,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他说,“希望你替我保密。”
这种共享秘密的暗示让闻笛喜滋滋的:“T大对教授的性向有歧视?”
“有我也不在意,”边城说,“只是我父亲不希望我到处宣扬而已。”
这句话信息量奇大。首先,教授已经对家里出柜。其次,家里持反对态度。最后,教授接受了来自长辈的压迫,对性向秘而不宣。
这多少和闻笛对他的印象有差距。“令尊不接受同性恋?”
“不,”边城说,“我是不是同性恋,对他来说不重要。我在外人看来不是同性恋,这件事更重要”
闻笛有点噎得慌:“令尊这么……执着啊。”他谨慎地避开“顽固”“冥古不化”这类词。
不过想想,老一辈思想传统,接受不了同性恋,甚至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这种情况很普遍。性解放思潮的风也没刮几年,除了小说世界,现实里没多少人能做到尊重他人选择。
人生一帆风顺的数学天才,也有家族秘辛,这多少让教授看起来贴近现实了一些。
“对了,”边城说,“有件事我早就想问。”
闻笛支棱起来:“什么?”
“为什么那边一直有人盯着我?”
闻笛转过头,看到两位老同学目光如炬朝这里看,同时交头接耳。闻笛不知道她们编排到哪里了,从表情来看,剧情必定狗血淋头。
边城朝对面瞥了一眼,女生们迅速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交谈。
他看着闻笛:“你不回去吗?”
闻笛这才想起来,今天的主题是同学聚会。他恋恋不舍地起身,迎着女士们焦灼的好奇心走去,尤珺尖利的目光快在他脸上烧出洞来了。
“好啊,我就知道你是个干大事的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尤珺敬佩地看着他,“几年不见,连教授都被你弄到手了。”
闻笛望向于静怡,对方无辜地耸耸肩:“我只说他是教授,剩下的是她主观臆断。”
“什么弄到手,”闻笛夹了块芥末章鱼,“八字没一撇呢。”
“八字没一撇,你突然跑到人家对面坐下?”
闻笛一边吃小菜,一边简要叙述事情经过。
于静怡是内敛的性格,表情变化不明显,尤珺脸上精彩纷呈。
“这个教授,”她说,“有点奇怪啊。”
闻笛一边大快朵颐一边问:“哪里怪?”
“他说家里不准他到处宣扬,然后对着你出柜,这相互矛盾啊,”尤珺说,“你们又不熟。”
芥末的辣味沿着食道泛上来,闻笛蓦然醒悟。“你们说,”他看着两位女士,“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尤珺秀眉高挑,于静怡满脸问号,意思明确:这自恋狂。
“按照你的推理,结论不就是这个吗?”闻笛被她们的表情打击到了,“他不能随便对人说,但是对我说了,这就表明他希望我知道他是同性恋。如果他对我没意思,干嘛做这种‘扫清障碍’的事儿?”
“但他也没要联系方式。”尤珺说。
“但他也没留你。”于静怡说。
“你走了,你们之间的联系不就断了吗?”尤珺说,“对喜欢的人是这种反应?”
说得闻笛犹豫起来。好吧,可能教授只是一时兴起,秘密藏太久了,想找人分享一下……
管他呢。最大的收获不是知道教授是同性恋吗?
之前只能指望说几句话,混个脸熟。现在他们性向相同,前景就不一样了。
某种渺茫的可能性急剧上升。
闻笛摩拳擦掌,踌躇满志。他好多年没追过人,荒废了技艺,是时候重修一下了。“我觉得有戏,”闻笛说,“至少得试试。”
“我支持你,”尤珺看热闹不嫌事大,“来一瓶日本清酒,壮壮胆,喝完了你就去找人家表白。”
“可别,”闻笛说,“我有酒精性失忆症。”
尤珺沉默了一会儿,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术语,让她有种超现实感:“什么?”
“就是醉了会忘事,”闻笛说,“一般人喝多了,不是会断片吗?我可能酒精耐受力不强,断片断的特别严重。一瓶酒下去,我今晚表白,明天就忘了。”
“不对啊,”尤珺说,“大学那会儿,我们班级聚餐的时候,你还喝啤酒来着。”
“那时候没意识到,断了几次片才发现。”
“这不是很耽误事吗?”尤珺说,“你得忘了多少东西啊?”
“我又不常喝酒,”闻笛说,“而且也就忘记那么半天一天的,喝酒的时候一般都闲,没什么要紧事,忘了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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